第1章 第一折 南风始起

鸳水渐寡之处,立了一座玲珑小巧的村落,名唤其南有一片紫林,每逢芙蕖绽笑,它便一夜开了花,仿若绚烂的烟花在泅墨宣纸上轻巧地点过。

一至晌午,它又似到了仲秋南风乍来之时,艳蕊舒然离枝而舞,宛似黄昏里画舫内厢逸出的一曲《南歌子》,惑世失魂。

待落红旋至半空,又缩成一朵纤弱剔透的女儿泪,袅袅歌了半支《骊恨》,方肯“化作春泥更护花”。

此树并非俗物,县志载:成汤伐夏之曰,树徙来于村,其异于常树既罢,每至子午夜分,有神人擂鼓欢呼:“噫!泪南树既至,胡不安?”期年声方竟,战亦止,遂以为圣兆。村人便尊其为神迹,详加护理。

村里虽然人丁兴盛,但皆是莽夫,无人腹中有笔墨,常为人耻笑,村尹便重金聘来有些学识之徒,但次次不过半月,都因难以为村人成学而自退。

由是,村中恶名远扬,无人敢来应教。

这日却有一名自称是黑衣大食国人氏的后生来做先生,村尹见他年纪尚轻,又是异域人,本不应的,但实是除他之外便再无第二人愿顶教,便犹疑着应了。

谁想,这后生不过来了数月,便把一帮混小子治得俯首称臣,村尹才慢慢放下心来。

这后生自氏南,名枫,因姓氏少见,惹人非议,他却只作不知。

南枫一边教着书,一边打听着村中“年轻”长老李子菱之事。不过数日便弄得一清二楚了。

原来李子菱本是朝中左仆射,因倦于官场纷争,上表乞骸骨归乡,路由此村。恰逢恶吏乱抓人充军,仗义出手相救,村人感激涕零,自筑高阁供其养老,尊为长老。

然一甲子既过,李子菱却不见变老,村人咸以为其成仙,愈加尊奉。

听了此话,南枫心有所知,这李子菱哪里是天府仙人,只怕是得道老妖!

南枫亦是体面人,既然这老妖李子菱未曾冒犯于身,便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安生,不去捅破了这老妖。

南枫此次前来不过是为了探寻泪南树的下落,佯作单单潜心于缃藉,实则处处留意李子菱和泪南树。

这日弱风扶影,千鸟惊鸣,南枫翻墙而入李子菱的书斋,却见一幅苏绣仕女图悬于玻璃风屏之上,南枫不禁暗骂道:“这老妖,高门世族的东西也敢在这儿摆!”言罢又一怔,恼道:“原是障眼法!吾以何亦为骗呼?”

南枫举剑凌风挑开仕女图,不想玻璃屏风竟也是一袭宣纸,它连同仕女图坠在了樟木地板上,如滴水融入大海般消逝不见。

南枫吃了一吓,但不觉赞叹李子菱道术倒是高深,随即南枫又转眸去看屏风座,竟是画了一个黛眉雪肤,眸闪星华的仙子,南枫惊倒在地,:“吾妻李子娴!”爱妻居然跟李子菱这老妖有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