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给多多的信

多多：

我的亲，我的女神，自有记忆开始，我从没这样开心、快乐、幸福过:

What is happiness?

I think happiness is being able to……

多多，我在黔灵公园后山的黔灵湖畔，我眼前是冬日温馨阳光普照下轻轻波动着的水波世界，千朵万朵、数不甚数的水的粼粼碧波，泛着太阳的梦幻之光影。太阳是长着脚的，位置的移动中，被太阳触动着的湖水，很刺眼，金光四射的水波，疏忽间是一座宫殿，那宫殿没有形状，辉煌的光在我的大脑中轰然鸣响着，水珠四溅，有些头昏目眩，想记住些什么，可思想中一片空白，而在被山峦一片树木遮挡住的湖畔处，那一片又一片水的阴影中，是时间单调、沉默的水声，多多，那阴影是人类和自然沉默的语言，而人类身体和语言的密码在哪儿？一种常规的定义那些普通的公众版的口头话，是毫无意义的，像“伟大”、“里程碑”、“真理”、“谬误”、“自由、博爱”、“统一战线”、“正义”等等，千人一面，可笑的是政治家们、新闻记者们却总是扣住这些空洞、大而圆的文字作足文章，而常规意义上的一般性动作也没有新的探索意义，像挥手、拍掌、咳嗽、打喷嚏、擤鼻涕、弯腰、抬腿，人和人之间又有什么区别呢？一个有趣的现象是，每一个男人或女人在爱的时候的忘形状态中会不自觉流露出自己没有意识到的真相和一些独具魅力的语言和动作。

多多，一个男人拥有很多情妇这现象从表面上来看，似乎告诫众人我很浪漫，我需要不同的女人填补自己孤寂的时间和空间，而一个女人如果也和这个男人一样有不同种类的情人，两种现象似乎殊途同归，男人也好女人也摆，无非“好色”或“好财”，事实真是如此吗？其实不然，更多时候，是男人或女人通过沉睡状态中的性在寻求别人和自己不相同的地方，当发现了那不相同的地方时，那惊喜、那普遍的遗忘状态就强烈地刺激着男人或女人的大脑神经和身体中的雄性细胞或雌性细胞，伴随着一次次惊喜的发现和一次次普遍的遗忘状态，迷失中找到自己、找到他人，常规状态里的寻觅是没有价值和意义的。

多多，发现、寻觅身体和语言的密码，一种最有效的方式是观察自然一山一水的波动中光和影的变迁，那个时辰那个地方，光和影为什么是圆形的、方形的或三角形状的，一方面采用数学的计算公式，这是使自然和人体能达到一种较为精密程度的科学方式，它直接、显性，富有一定程度的逻辑性，另一方面，是采用哲学的深奥和文学多面性的散点思维剖析出人和自然的复杂性，所谓远近高低各不同，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

多多，中国象形文字的点横撇捺就是来自于自然的一丘一壑的造型，像“山”中间那一竖，就似乎是一座山峰的主要动脉，“水”中间的竖钩则意味着中间的河床，两边就是左右河岸，有没有人去推测过“山”是这样的象形、“水”是那样的象形呢？为什么是这样或那样的象形呢？象形就是模仿自然现象中的某种形状，久而久之，那字就从自然的一丘一壑中提炼出来了，而人的思想感情就通过一个个字、再由字组成词、词组成句子、句子组成段落、段落构成文章这样来表达

多多，人的行为是基于一定的思想和感情上诞生的，日常生活中的一般动作大多公式化或程式化了，那之中很少具备个人独特的思想和感情，为了遮人耳目，就用一件公众语言外衣遮挡着大家的视线，这其中掺杂的主流成分当然就是社会通用的准绳，是人类和社会经过千百次重复后被认可的东西，有价值吗？当然没有价值。

多多，男人和女人在性中的面孔和私语，就是一声咳嗽声或身体翻动的声音，每个人都无不打上自己身体、感情、语言的特定烙印，那其中，就蕴藏着一个个和以往经验不相同的地方，正是这一次次惊喜的发现，男人和女人潜意识中都寻觅着那一次次的发现，当然，人类追求美好和善良的心愿又遏制了自己那些潜意识中一次次新发现的企图，“好、非常好的男人”、“好，非常好的女人”，成为每个人在道德上追求的一种社会准绳，于是，在自然的光影变迁中，男人、女人寻觅着那一次次真实的变迁活动和语言，以弥补自己在公众生活时的遗憾和众口一词。

多多，人是一种高智商的动物，既具有趋同社会的一面，又兼具新的发现的一面，这两面既矛盾又统一，人类身体和语言的密码就在于辩证有机地把自己公众性和私密性两方面的内容集合起来，一个方面，我是人，是社会性的人，另一个方面，我是自然，我是光和影的变迁。

多多，有趣的是，在冬日下午黄昏的暖阳下，黔灵湖畔朝着湖水那座石桥桥侧面的一块块桥面上，有湖水反射太阳的光和影，那光影是千百束火炬在寂静地燃烧，那水底的焰火、那天上的星星，那梦中一个个飘舞的都是我女神——多多的身影，那马尾形状的发形，那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像湖畔边狂欢舞蹈的一树树柳树的枝条和柳叶，流逝的岁月，不经意之间，在对面山林的树影中，一只只白鸽，时而盘旋着翅膀，时高时低飞翔着，唯有缄默，一段时光的鲜明对照，短暂的时刻充溢着宗教虔诚的泪水。

多多，率性而为，这或许是我对生活和为文的一种态度。一些人作什么事都抱着那种事先设计好的路径去走，生活需要谋篇布局，写文章需要谋篇布局，这边尺寸长了一寸，那边尺寸短了一寸，须知，每天的太阳都是相同的，每天的太阳又是不相同的，相同和不相同的那个点在哪儿呢？跟着感觉走，这句话似乎大家都那么耳熟能详的，可其中的奥妙究竟蕴涵着一些什么真谛呢？

多多，语言是每种文体最根本的东西，想得再好、设计得再精巧，落脚处仍是你要用你的语言来表达，而每个人的语言具有每个人在自己生活和思想的生活途径中凸现的鲜明特征，这是他人代替不了的，虚构的小说最终发源地不仍是生活吗？情绪、语言、心象、思想打点着一个个人影、一次次存在或不存在、须有或莫须有的事件、情节，故事的发展，生活是千变万化的，每天、每时、每刻都在变脸，我们的语言、情绪也应该随着这变脸而变脸，所谓高明的大师级人物在描摹或叙述故事时手法再变，也不过变中的不变、不变中的变，一个点、两个点、三个点也至于无限、无限回落到有限……

多多，体验生活或是写作的过程是这样的：第一个层次，我就是我，用我的眼观察自然、人类、社会，可谓镜中的影像;

多多，第二个层次，用你的所见揣摸他人的心事、人物的内心活动，记得《朱子语类》卷八四言曰：“若白地将自家所见揣摸他，本来意思不如此，也不济事。” ，而明代顿锐 《恶峪行》是这样叙述的：

“岂似人心更险巇？机穽窕深难揣摸。”；

多多，第三个层次，镜里的影像又回归镜中的影像……书本、生活、语言，真实的在于虚构，虚构的在于真实，某一个时间段，我既在那儿又不在那里，一切在这是、不是，不是、是的生生不息之中。

多多，率性而为在于事物的联系、发展、变化，而发展、变化又存在那静止之中，一动一静，相得益彰。

多多，写自己所思所想，写别人所思所想，自己的、别人的，现实的、想象的，正在发生的、没有发生的，是卞之琳的《断章》一诗：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多多，率性而为不是死板的、僵化的、一成不变的，须知，书本上的东西是死的。一次次阅读的过程伴随自己一次次的阅读兴趣，心性，性格的进展而进展，是对原作者一段段文字后蕴涵的思想精髓的掌握和升华，而生活过程的提炼重要的又是正在发生在自己身边周围的故事……正在发生、无法预料，没有事先、甚或没有事后，过程中一双慧眼、慧心，自己、“他人”（这“他人”是自己此时此刻或彼时彼刻中存在或不存在的“他人”）

多多，率性而为贵在三个字“独”、“新”、“真”，所谓此中有新意（也可谓一个“真”字），欲辨已忘言……

多多，阅读我们的爱情，阅读书本，阅读生活，那句老生常谈的话语道出了真谛：

多多，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汉姆莱特，冥冥人海里，我又想说，这一千个汉姆莱特其实就是一个汉姆莱特——自己的汉姆莱特，不是他人的汉姆莱特可又是他人的汉姆莱特，这既是生活也是写作的一种境界，或者是一种哲理，这种哲理或境界超越了时间、空间……

多多，正如王国维所言：“夫人积年月之研究，而一旦豁然悟宇宙人生之真理；或以胸中惝恍不可捉摸之意境，一旦表诸文字、绘画、雕刻之上，此固彼天赋之能力之发展，而此时之快乐，决非南面王之所能易者也。”

多多，率性而为谓之道，得其天性谓之德，这是发展、变化之中的真性情，一种姿态、一种品质，每个人站在动感的中心地带，别碰我，我疼！懂得疼了、痛了，就为自己的生活之道、写作之道了。

……

多多，是海德格尔的名句：“人活在自己的语言中，语言是人存在的家”（人在说话，话在说人）;是维特根斯坦的口吻：“凡是可以说的东西都可以说得清楚；对于不能说的东西我们必须保持沉默”

多多，一个眼神、一杯水、一间房屋的倒塌、一声闪电，解读散乱的自然和人间的一件件具象细节，很多时候，沉默中蕴藏着事实的真相，语言很重要，但不是我们情感和智能的全部，语言更多时候仅只是一种显意识的东西，而更多的东西潜伏在一次次沉默之中。

多多，我要写一部我一个人的关于多多的小说。

……

多多，日常生活或工作对一般人而言是一种单调，太阳升起了又落下，咖啡馆的服务员天天重复着煮咖啡、端咖啡的重复动作，那重复的机器人一样的微笑、机器人一样的问候：“欢迎光临！”，厨师则每天都是在菜刀、砧板、勺子、锅子等厨房用品上进行同样的动作，跑步运动员每天总是“各就各位，预备跑！”，教师每天就是和学生、黑板、PPT课件等打交道，一年、两年、十年、二十年，或许有的人是一辈子都讲的是同样的话语、进行的是同样的劳动，单调、机械、重复的工作和生活，单调并没有剥夺走人类快乐和幸福的日子，因为我什么也不是，一个不容否认的事实是，不在于生活或工作中的单调，而在于是什么对象在重复同样的动作或讲同样的话，应该说一切活动从本质意义讲都是单调、机械和重复的，那么、这种单调、机械、重复就不存在了。

多多，那位守门的门岗，每月所得工资很少，他月复一月、年复一年的守着大门，难得上大街商店买一件衣服或吃的东西，偶尔回一趟老家，看望年逾古稀的双亲，平常日子不花口袋里慢慢积攒的钱，等到了一定年限再回老家买一座房子，退休后在老家养老，他没有去过BJ或上海，只是在贵阳大十字一个小摊位点吃过烤肉串，他有老婆、两个男孩、一个女孩，如果他曾感到幸福，那么他就是真正的幸福，他没有理由对他人诳言自己的幸福。

多多，“东方巴黎酒吧”那位女服务员天天重复的都是一样的动作，她应该比上面谈到的门岗更了解贵阳这座城市的风土民情，她也是乐呵呵的，两者的区别就是一个是守大门的，另一个是服务于喝咖啡的消费者的，他(她)们必须各自履行自己的职责。

多多，快乐的人把他的工作和生活变得单调，街道上一次吵架，对看的人有不同的启示，一次胆颤心惊走夜路的感觉在走完后会自觉终止那种冒险的行为，到过BJ、华盛顿、巴黎、东京，你就不再对这些城市有那么多神秘感，神秘感过了就是厌倦的情绪，所谓新奇也不那么新奇了。

多多，快乐的人总是坐在窗前就能看见整个的世界了。一定要去伦敦、华盛顿、威尼斯吗？

多多，做一个愚笨的人，像你在酒吧的工作，像我在诊所的拔牙、镶牙工作，单调、机械、重复以至无穷的循环，这是世界的本来面目，因为单调，所以我们在单调中快乐、幸福着，事实上，现实中的动作、人或事物给予我们更多实际价值和生活的意义，在简陋的工作场所和生活环境中，幻想威尼斯那座水上的城市和尼亚加拉大瀑布的壮观，如能拥有这些心中虚构的海市蜃楼，又还能有什么虚构之物体呢？世上事莫过如此。

多多，给我单调，今天重复昨天，奇幻的心灵渴望鸟飞过在头顶留下弧线，是一扇大门对我打开的声音，是一曲动听的唱着的歌声，是一朵花开了的日子，是我天天吻着你的日子，也是你天天I Love You!的日子。

多多，对于身外之物，我什么都不需求，你什么也不需求，只有这样，那幸福、快乐的日子，就会永远伴随着我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