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顾鸿恺身体底子好,医院检查了一通,说是轻微的脑震荡,头上缠了几层纱布,住院不过两天。
曼青心下虽然记挂,但是到底有些许顾虑,她不愿意顾鸿恺因为自己而背负一些莫须有的流言蜚语。
因而曼青这些天只在夜里顾鸿恺熟睡以后才来探望。顾鸿恺睡意浅,实则曼青一来便知晓。
可他仍旧闭着眼睛,假意不知道这一切。他到底晓得曼青的脾气,如此也是甘之若饴。
再说那厢,天总算放晴了起来,洪水渐渐消退,锦县城区慢慢恢复了往日的喧嚣。解放军和武警官兵撤走当日,万人空巷,老百姓们自发地站在街道两头欢送着。
尽管小战士们再三婉拒,还是不断有人往他们手里塞着鸡蛋、面条、馒头,这是她们用来表达感谢的最淳朴的方式。
此时,顾鸿恺坐在汽车后座上,看着眼前的军民鱼水情景象,心下亦十分动然。
这会他要启程回林城去了,王杰已经连发了好几封电报过来,公司还有许多的事情在等着他决断。
病房内,吴达海终于也苏醒了过来。
他虽是终于恢复了意识,但是从腰身开始,直到腿根上,他全然已经没了知觉。总归是因着砸伤的关系,再不能恢复成从前那样了。
随之而变的就是脾气,达海整个人算是性情大变,与以往的模样大相径庭了。从前的达海知礼、温和,如今却像跟着一阵风飘走了似得。
恢复意识的那一日,他一个人坐在病床上发着楞,人看着一下就老了好几岁。
吴建军嘴里没把门,把达海住院得消息说漏了嘴。如芬火急火燎跑医院探望,当即就被达海捻出了病房里头,直言这会不想见任何人。
冬香站在病房外头,看着沉默寡言的达海,心下更觉难受。
他多少变得有些暴躁易怒起来,但凡护士几句话不说明白了,就是一副要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似乎心里头总是有无尽的火要去发泄。
冬香每见他失态狂躁的模样,总是一面与护士道歉着,一面心下总有些涌不尽的内疚在里头。
她认为这都是因为达海想要回来寻她们,而遭受的无妄之灾。
达海这样一个原本乐观、豁达得人,一双腿却偏偏因着那场洪水而废掉了。冬香每每想到这些,总觉得十分痛心。
不过冬香还是耐着性子,以千倍、百倍的耐心与柔情来对待达海。
她小心翼翼的面对着他的情绪,培训学校的事情,她是想管也是没了心思的,一副心全在照顾达海的饮食起居上了。
达海本就是个不错的儿郎,性本良善。冬香做的这些点点滴滴,他都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的。
有一次,夜半醒了,他便拉着冬香的手,望着她疲惫的容颜说道:“对不住,我总是控制不住的想发脾气,倒是委屈你了。”
冬香就“嗤”的一声笑:“你心里头窝着火呢,谁会看不出来呢?你如果不和我发火,难不成还要对着你家里人发么?咱们俩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不能说什么不是?”
达海听了,心下便是越发的懊悔起来,一时默了声,一把将冬香揽入怀中,两个人就像孩子一样,脸相互偎贴着,哭一会,笑一会。
心里的情绪宣泄了,这也便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儿了。两个人互相擦干了眼泪,这该过的日子继续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