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青铜年轮

“没用的……”艾琳的声带播放出楚明的录音，“你们不过是活体培养皿。”她撕开仿生皮肤，露出胸腔内的青铜浑天仪，齿轮咬合间显露出六个时空坐标：

1912.4.14、1945.8.6、1986.4.26……

周墨卿突然将铁杖插入自己的太阳穴伤口，混着冰晶的脑浆溅在殷商玉琮上。

玉琮表面的甲骨文如蝌蚪游入风暴眼，在量子乱流中勾勒出青铜神树的轮廓。萨米少女的人皮鼓炸成碎片，她最后的咒语将众人意识拽入时空夹缝。

苏然在记忆漩涡里下坠，他看见斯大林格勒的坦克残骸上生长着翡翠苔藓；广岛原爆穹顶的钢筋间缠绕着青铜锁链；切尔诺贝利的石棺深处，穿着各年代服饰的楚明克隆体正在给玉蝉母体注射核废料。

当苏然的意识重归冰屋时，艾琳的仿生体已化为冰雕。她腹部的蝉蛹生物被钉在冰壁上，翅膀还在抽搐着播放楚明的全息影像：

“游…戏…才…刚…刚…开…始…苏…然…”

周雨眠的玉蝉突然振翅，复眼射出光束击碎冰雕。冰尘在月光中组成新的星图，北斗七星的勺柄指向上海量子塔的方向。

萨米少女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在苏然的掌心刻下了象雄文的符咒，冰核记忆显示这道符曾在公元前的羌塘冰原，阻止过玉蝉母体的第一次觉醒。

黎明前的冰原死寂如墓，众人收拾残存的装备时，在艾琳的应急包里发现了1954年的飞行日志。

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烧焦的照片，穿着防化服的楚明站在广岛废墟前，他手中的玉蝉容器里，浸泡着艾琳被剜去的胎记。

青铜神树的年轮在时空漩涡中旋转，如同上古巨兽的咽喉。苏然被吸入年轮甬道的刹那，青铜锈蚀的气息裹挟着三千年的血腥味灌入鼻腔。

他伸手想抓住周雨眠的貂皮衣摆，却在触碰到玉蝉胎记的瞬间，看到1937年南京城的烽火在青铜纹路间明灭。

“抓紧罗盘！”周墨卿的嘶吼在年轮回响中支离破碎。老人铁杖划出的卦象冻结成冰晶卦签，每一根签文都在映照不同年代的血案

——1912年泰坦尼克号的翡翠苔藓、1945年广岛废墟的玉蝉幼虫、1986年切尔诺贝利石棺里的青铜锁链……

树壁上的青铜浮雕突然活化。商朝祭师将战俘按在冰葬祭坛，翡翠匕首剜出的心脏在零下五十度凝结成冰核；北洋军阀用玉蝉卵浸泡子弹，中弹者瞳孔里长出青铜纹路；未来上海量子塔顶，林玥的断指在玻璃幕墙写下血色方程式，每一笔都渗出冰蓝色的量子荧光。

“这是宿主的记忆年轮。”萨米族少女的鹿角铃在虚空中炸碎，她抓过碎片在树壁刻下象雄文符咒。

刻痕里渗出的不是铜锈，而是混着冰晶的1947年航空燃油——此时众人这才发现，青铜树内壁竟是用坠毁的C-47运输机残骸熔铸而成。

周墨卿的罗盘突然迸发强光，二十八宿刻度与第七层年轮咬合。冰裂声从脚下传来，众人坠入萨米族神庙的瞬间，零下七十度的寒气将呼吸冻结在防寒面罩上。

神庙穹顶悬挂的冰棱里，封冻着穿各年代服饰的萨满巫师，最古老的戴着三星堆青铜面具，最新的竟裹着楚家量子防护服。

“东北方三尺，冰层下有东西在呼唤。”周雨眠的玉蝉胎记渗出荧光血液，在地面蚀刻出青铜神树的根系图。

苏然用冰镐凿开冰面时，冰屑中突然扬起1932年的沈阳飞雪——张学良卫队的马蹄声穿透时空，那些士兵后颈的玉蝉卵正在皮下蠕动。

神庙中央的神像突然转动六只手臂。握着日晷的手指向1937年的南京日历，持玉琮的手洒落广岛核爆灰烬，捏着量子芯片的手指间流动着上海极光。

当苏然触碰神像脚踝的冰棺时，三星堆青铜面具突然睁开双目，獠牙间滴落的水银在冰面蚀刻出殷商甲骨文。

“别戴！”周雨眠的警告迟了半秒。面具扣上苏然面庞的刹那，楚明的尖叫从2047年撕裂时空传来。青铜内壁的甲骨文如活蛇钻入瞳孔，记载的冰葬秘仪在视网膜上灼烧出三重幻影：

武丁王的祭师将匕首刺入自己心脏、1937年的周雨眠在冰棺抓挠棺盖、2047年的苏然从量子塔顶纵身跃下……

神庙突然倾斜四十五度。伊万用喷火枪熔化的冰层下，十二尊青铜鼎呈北斗七星阵排列。

鼎内沸腾的血水显露出时空坐标，最近的一尊鼎里漂浮着林玥的实验室白大褂，袖口编号与量子塔顶的血色方程式完全一致。

“我们都在这仪式里！”周雨眠撕开貂皮大衣，肌肤上近百个冰核同时发光。每个核心里都冰封着不同年代的她。

——广岛废墟的护士抱着玉蝉幼虫、切尔诺贝利的清理人用辐射尘书写密码、未来冰川上的身影正在用断指刻写甲骨文。

最骇人的是胸口处的冰核，里面蜷缩着胎儿状的楚明克隆体。

青铜神树突然剧烈震颤。萨米族巫师冰尸的眼皮簌簌抖动，他们天灵盖的翡翠晶体正在接收量子信号。

周墨卿的铁杖插入神像基座，杖头罗盘迸发的强光中，众人看到惊悚真相——神庙本身就是玉蝉母体的口器，那些冰棱是它的獠牙，此刻正在缓缓闭合。

“去第九层年轮！”周雨眠拽着苏然跃入时空裂缝。失重感持续了仿佛三千年，他们坠入的冰窟里堆满青铜匣，每个匣子都刻着宿主死亡日期。

苏然打开最近的匣子，里面是穿防化服的自己，心脏处插着翡翠匕首，死亡日期显示“2047.3.12。”

冰窟深处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直径百米的青铜浑天仪正在分解重组，零件来自北洋海军的舰炮、纳粹的V2火箭、苏联的卫星部件……

当浑天仪完成组装的刹那，其表面浮现出地球仪投影——七大洲的版图上，每个重大灾难现场都闪烁着玉蝉胎记的光斑。

“原来这才是楚家的真正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