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海燕子号”的残骸

“可怜的斯努基看见我时的那份高兴劲儿，简直没有言语能够形容，”大海的狗说下去，“起先，大海和浸透雨水的岛上静悄悄的，忽然爆发出我的那声汪汪叫，几乎把他给吓死。可他在暮色中猛然一看，知道是我在沙滩上向他飞奔过去，他马上张开双臂欢迎我。

“‘罗弗！’他叫道，‘罗弗！我还以为你跟他们一起走了呢。’

“接着他把我抱在胸前，对着我又哭又笑，向我倾诉他怎样寻找我，为什么错过了那些救生艇，怎样叫我我不应，认定我一定已经和他们一起走了。我当然没法让他明白我为什么没有回答他的呼唤，可他一定看得出，我再次见到他有多么高兴。

“他看上去饿了，我知道他自己没有本领捉野兔。火堆旁边扔着些贝壳，我一看就知道他这几天可能只吃到点儿牡蛎和鱼。我的一个洞穴里放着一对肥野兔，我马上去拿来，我们在火上把它们烤熟吃了。接着我带他登上山坡，来到我铺着干树叶和干草的一个住处。在那里我们用他小心保持干燥的火柴又生了一堆火。他立刻把湿衣服脱下来，在旺旺的火旁边烘干，我们能在洞穴里看着它们冒蒸气。当他发觉自己孤零零地被丢下时，显然已灰心丧气。我的重新出现让他获得了新的生命，他马上快活起来，忙不迭地做这做那，做一些在困难条件下能使生活愉快一点儿的小事情。

“这时睡觉还太早，我很快离开他到海滩上去，看看那些船员留下了些什么。

“我本来怀疑会有什么东西留下来，结果真的是没有什么，只有几个旧的空箱子、空罐头、空瓶子之类的垃圾。油布和吃的东西全拿走了。在洞外阴暗的大海上，我们那艘搁浅的船的桅杆还看得见。我回去睡觉时，希望好天气能多维持几天，好让斯努基和我能在船被波浪冲散之前到它那里再去一次。

“在回洞穴的路上，我忽然有一种内疚感，斯努基留了下来，说到底与我有关。第一，要不是我，他从一开头就应当和所有的船员在一起。第二，如果不是费了一整天时间满岛找我，他会及时回到船员们那里，赶上那些小艇了。不过我同时提醒自己，要不是有我的帮助，船沉的那天夜里他十有八九就被淹死了。但事实正如后来证明的，我这样拖住了他没有离开，倒免去了他许多苦役，到头来是件大好事。

“第二天早晨我一起来，就高兴地发现天气还是那么好。早饭吃过冷兔肉，我拖着斯努基到下面海滩去。大海平滑如镜，我跳进大海就往沉船那儿游。斯努基在岸上等我，有点儿莫名其妙。

“我游到‘海燕子号’爬上去。在船半腰上，我看到有些救生艇还好好地留在那里，不过它们被帆具缠得很紧，要解下来得花大工夫。

“于是我朝岸上的斯努基汪汪叫。他马上领会我的意思，脱下衣服就向我游来。我游上去迎接他，为他鼓劲，他虽然有些气喘，但一路很顺利。

“等他喘匀了气，我让他看救生艇。他马上动手，把纠缠的绳子割断，给救生艇松绑。尽管斯努基还只是个见习水手，但他对水手的活儿还真有一套。当然，救生艇太重了，他一个人没法把它们移到船边放到海里。不过利用一块木头和一根拴到桅杆顶上的绳索，他终于使一只救生艇的船头高高翘到半空，然后把船尾顶上去，让救生艇落到水里。

“所有的船桨都已经让那些船员拿走，或者被水冲跑了。但由于风平浪静，用从破船上掰下来的木板把救生艇划到岸边并不太费事。我们把它划到岸边，再拖到海浪冲不到的地方，还动手用船员们扔到岸上的木箱板做更好的船桨。

“现在有了他自己的小艇，斯努基高兴得不得了。生活实在是变得好过些了，万一情况太糟，我们也有只小艇可以出海——虽然这样的打算实在危险。现在到沉船那里，一来一往十分简单。我们把沉船从船头到船尾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遍，带回来锤子、斧子和其他工具。我们甚至找到一些被那些船员落下的食物，包括没被海水泡坏的一袋干豆子、一袋面粉——当中一部分还是好的—一罐饼干。

“我们还找到了几块帆布，我们用来为我们的小艇做了一张帆，剩下的做了信号旗，用来吸引过往船只的注意。

“在岛上一个峰顶上有一棵枯了的老松树。这个斯努基用小斧子砍掉了它的树枝，在树尖上挂上了这面大旗子。这是一个遇难求救信号，在晴天，许多英里外都能看见。

“接着我们用木板在海滩上给自己搭了一个板棚，放进了桌子和椅子，甚至还有盘子和碟子，都是从沉船上拿回来的。这样干了两天——干得手忙脚乱但很快活——我们觉得在岛上有了个挺舒服的家，准备做许多许多的事情。等到后来天气变坏，一场暴风雨把可怜的‘海燕子号’彻底打碎，成了一片乱七八糟地漂在水上的破木头时，我们都很庆幸，因为它上面对我们有用的东西全及时地拿回来了。

“一个礼拜以后，我发现斯努基又开始愁眉苦脸了。我自己尽可能快快活活的，想让他也快活起来。可我看到他在想家，想有人做伴。显然，他是想乘小艇出海——这是一个馊透了的主意，我本打算等一切遇救的机会都没有了时，再去想这个主意。我觉得暂时我们还过得去。现有的新东西能让我们维持好几个月。在这段期间，一定会有船经过，把我们带走的。

“可斯努基几乎天天摆弄那只小艇，用柏油抹它，给它装上桅杆和出航要装的东西。我不赞成这样做。我断定乘这么小的小艇出海，又只有一个水手，结果只会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