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息觉得很诧异,为什么玉狮子会突然发狂。直到她在人群中看到一天霞的身影,这才恍然大悟。
束息悄悄追上一天霞,问:“阿霞,你不在浣衣司,到这里来做什么?刚才可是你的手笔?”一天霞道:“明知顾问,你来这么久了,也没见你有什么动作。我只想快点完成任务,然后回卫国复命,也好解了身上的蛊毒。”
束息道:“药的事情,我会想办法。你要相信,既然我能配出第一瓶解药,那么配制出第二瓶解药就难不倒我,我们犯不着因为这个卖命。但是阿霞,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的任务根本完不成,公子爷将我们安插到这里,就没有想过会让我们回去,我们今天杀了这个,明天就得杀了那个,根本杀不完,只要他一天不复位,我们就一天完不成任务。但是——”说到这里,束息犹豫了,但想了想,还是继续说道:“公子爷想要复位,简直是做梦,既无强兵强马,也无通天财富,光凭我们几个?”
“够了!”一天霞不想听,“你说的这些你以为我不知道,但你有没有想过,公子爷也许并不想争夺郑国国君的位置,也许仅仅是为了让敌人不好过呢?”“为了让别人不好过,就得搭上他自己和我们几个人的一生?”
一天霞道:“我的一生原本就没有意义,如果能换敌人一生不宁,也是划算的。从我父母家人被屠戮那天开始,我活着的目的就只有复仇。”
束息见说不过一天霞,也没打算跟她继续争执。于是问道:“你给那马儿吃了什么?”一天霞道:“不过是令马癫狂的醉马草而已,不过药效发作得太晚,等到陈妃骑才出事。”束息道:“那马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好马,属实稀罕,你不要伤了它。”一天霞不耐烦道:“你怎么这么啰嗦,你到底站在哪一边?”束息见劝不动一天霞,只好作罢。
玉狮子发狂的事,经医官检查后,也认定是误食了醉马草,并且在东郊发现了醉马草的痕迹。马场管事认为平时是束息照料马匹,玉狮子误食醉马草是束息失职,为了向宫里交差,不仅当众仗刑束息十杖,更要将她逐出宫去。
束息心想,出宫倒是不打紧,只是又要重新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不知又要到哪里去落脚,在这里好歹还能混口饭吃。就在束息出神之际,早已被人架走,一阵剧痛向她袭来,等反应过来时,已结结实实挨了一板子。紧接着又是第二板子落下,束息眼泪不自觉就流了下来。
就在这时,公子穆阳出面阻止了马场的人,“玉狮子发狂本是你们马场的人失职,如何将责任全部归于一个弱女子身上?”马场执事答道:“公子有所不知,平时这些马的草料都是她在负责,玉狮子误食醉马草,定是她在喂马时不用心,所以酿成大祸。”“偌大个马场,就只有她一个人在喂马,你们这么多人,平时都是这等偷懒的吗?如果你们尸位素餐,等我回禀了夫君,把你们统统赶出宫外便是!”公子穆阳呵斥道。马场执事听言,不敢再作声。
这时,一位有眼力劲的宫女已经把束息扶起。公子穆阳走上前问束息道:“我宫里如今尚缺一名宫女,你可愿去我宫里伺候。”束息看了马场执事一眼,知道今后也在马场难待下去,于是便点了点头。
公子穆阳不由一笑,领束息而去。
就这样,束息到了公子穆阳宫里成了一名婢女,每日只要侍奉茶水,比在马场时清闲不少。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噬心蛊再一次发作。束息心想,自己得抓紧时间,一定要研制出解药来,只是宫中耳目众多,确实不好找药,即便药都找全了,也没得一处丹房让她配制,更何况每日也不得空。
这天夜里,慕阳辗转难眠,不知不觉,起身披了寝衣,打算移步庭中散闷。走着走着,不想走到了一处竹园,站在竹园一间小屋面前。这时候,小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走出来一个人,两人目光迎面撞上,对视了几秒。“你怎么在这里?”迎面而来的正是束息,束息发问道。慕阳答道:“睡不着,出来走走。你也还未睡?”束息没有回答。“今晚月色很好。”慕阳走到束息面前,说了这样一句话。
束息望了一眼天上那轮皓月,漫应了一声。慕阳道:“我很想和你一起说说话。”束息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两人都站着,没有话讲。夜风有些微冷,束息身上衣着单薄,不禁打了个喷嚏,慕阳道:“夜里有些冷。”说着解下身上的披风,给束息轻轻披上,在系项带时,两人的手指轻碰了一下,一丝凉润从慕阳指尖滑过,他看到束息一双素手纤洁如玉,他很想握住这双手,可没有勇气,于是试探性地轻轻触碰了一下束息的手指,束息轻轻一颤,满脸通红,但却没有推开他。
慕阳一把抓住她双手,温言道:“不要再躲着我了好吗?”束息微微挣了一下,没有说话。慕阳紧紧攥住她的手,没有松开,月光下的她温柔可人,慕阳心中不由一动,朝束息凑了过去,在她唇上啄了一下,见束息没有抵触,便拥住铺天盖地吻了起来。两人的衣服在风中纠缠到一起,慕阳抱起束息,一步一步朝房间走去,脚上虚浮无力,他看到束息紧紧捏着拳头抵在自己胸口。
慕阳俯身去亲吻床上的束息,他的吻湿热而厚重,认真而急促,生怕她后悔似的。渐渐地束息松开了微微抵触着的手,缓缓闭上了眼睛。就在他伸手去解她身上的衣服时,束息突然睁开眼睛,惊恐万状地看着他。而他被这一看,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开始局促不安,鼻尖上渗出汗珠,束息起身猛然将他一推,他大叫一声,从床上跌了下去。
这一叫,把杜亦若吓醒,杜亦若从床上爬起来,问“怎么了?”慕阳惊醒时,发现自己正在清暑殿内的地板上,伸手往额上一擦,发现手上湿漉漉的,吓出一身冷汗。“怎么了?好端端地跌下床去?刚才听见你叫,可是做噩梦了?”慕阳支吾着没有说话,这段时间,他总是做一个梦,一个春光旖旎之梦,梦里总是出现同一个人,在梦里她温柔妩媚,婉转承欢,不像平时那样孤傲冷漠,拒人千里之外,他迷恋着那些梦,醒后心续久久难平,却又遗憾那仅仅只是一个梦。
次日,他再见到束息时,心中便微微有了异样。就在束息给他递茶水时,他问束息,“上次听你说,你家人都不在了。”“是的,奴婢自小便是孤儿,奶奶去世后,便再无亲人。”“你为何要到郑国来呢?”“原本没打算到郑国,只是一路风餐露宿,走到哪里算哪里,误打误撞来了郑国而已,恰好碰到选宫女,就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就选上了。”
公子穆阳问道:“可有心上人没有?”束息脑中浮现出一个人,随即又否定掉,那日在马场见他为陈妃拼命,就知道,自己再也没有机会走进他心里,他的心中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自己也不再做这痴心妄想的梦。于是,束息回答道:“以后会有的。”说话间,小脸不禁娇俏一红。
“那日我送你的木簪,怎么从不曾见你戴过?”“奴婢怕不慎遗失,仔细收在包裹里。”此时公子穆阳似乎做了一个决定,继续说道:“簪为女子挽发之用,素为定情之物,我的用心……你应该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