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故人

回到故里,难免见故人,是故去的人,也是还在世的旧友亲朋,虽是旧时相识,却总是见面不相识,即使认识,因为某些似乎约定俗成的东西,也要当做不识。“儿童相见不相识”这形容分外贴切,又不够完整。

回到村里的第二天,恰逢镇上“赶场”(就是乡下的集市),坐在去镇上的乡村巴士上,总遇到来主动搭讪的乡里乡亲们,其实可能都不知道怎么称呼对方了,对方却还能记得你的乳名或者是昵称,时间特别幸运的事,也许只是儿时的一顿酒席上见过一两次,又或者只是婴幼儿时期抱过你。也许并不会很亲近,依旧陌生,却会因为这份记得,而感动良久。

在外工作数年,最大的感受,大概就是,有的时候,在一个地方工作了好几年,朝夕相处,一旦离开那个地方,隔一两年再去,即使曾一起工作过的人,也不会记得关于你的任何东西。人的记忆是有限的,会自动删除一些看起来不那么重要的东西。儿时长大的环境总是更容易记得你的存在。故人会有离开的一天,故去的人更不会再见的一天,无论多么虔诚的怀念,那个已故去人也再无重逢之期。而有的故人,相见不如不见,你发现有些记忆是美好的,现实的真实会将美好的外壳打碎。

2009年大年三十,第一次回乡,在家吃年夜饭这件事本该是热热闹闹的一件事,可是因为只有我和五叔在家,我们没多少热闹可言,煮了几个汤圆吃,第二天早上吃了汤圆,这个新年似乎就开始了。大年初一,院子里坐满了来打牌摆龙门阵的乡里乡亲,偶尔传来一两声小孩儿点燃爆竹的声音。乡村生活简单又充满人情味儿。那时候段大婆还在,霍婆婆也还在,大伯娘和蒋嬢嬢都还在,我在自家院坝内用砖块搭起了一个小灶煮火锅,牛油和锅底都是自己调配熬制的,也没有什么名贵的食材,就是乡村里冬季的各种常见的蔬菜和野菜,肉类就是猪肉而已旁边摆上一个小圆桌几副碗筷,想吃的就拿上碗筷捞上一筷子,图个新鲜而已。每个人脸上洋溢着喜悦,吉利话一串一串的说。

如今回乡,许多家盖了楼房,修了围墙,人和人之间似乎也有了一堵无形的墙。听长辈们聊天多是谁家占了谁的便宜,可能以前也会说起这些,但听的时候会自动过滤掉这些,心思更纯粹,听到的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