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时光缝隙中的亲情微光

那日,姐姐和姐夫来换我与母亲轮流照顾父亲。

我强打起精神,拍了拍胸脯,故作轻松地说:“我还能照顾一下哈!”声音里带着一丝年少逞强的倔强,可心里却明白,面对病重的父亲,自己能做的实在有限。

姐姐嘴角微微上扬,眼里却藏着担忧,半开玩笑地打趣道:“到底是爸照顾你,还是你照顾爸啊!”那语气里,既有对我的调侃,更多的是对这个家的无奈与心酸。

回到家不久,门铃“叮咚”欢快地唱起歌来。我拖着略显沉重的步子走向玄关,透过门禁卡一看,嘿,门外站着的正是许久未见的小伙伴倩倩,她就像一颗活力四射的小太阳,瞬间驱散了我心头的阴霾。“是你呀!”我惊喜地大喊,声音都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这段被阴霾笼罩的日子里,她的出现简直就是一场及时雨。

“那当然喽!”倩倩像只欢快的小麻雀,蹦蹦跳跳地进来,脑袋上的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欢快地甩来甩去,活脱脱一个灵动的小精灵。她穿着一条洗得有些发白却干净整洁的碎花裙,那裙子就像是春天田野里绽放的花丛,而她圆圆的脸蛋红扑扑的,笑起来眼睛弯成月牙,还露出两颗俏皮的小虎牙,活像童话里偷了腥的小红帽,那笑容灿烂得能把整个世界都照亮。

因父亲病重,我的心情始终像压着一块大石头。整理好心情后,我带上钥匙和攒了一星期的5元钱,甚至做好了挨揍的准备——在家里,会因小事揍我的,向来只有那个人。不过此刻,我知道他也揍不了我了……想到这里,鼻子一酸,眼眶也微微泛红。

我匆匆下楼,却发现倩倩像一阵风一样没了踪影。还不到3分钟,她又没像弼马温那样有筋斗云,怎么就消失得这么快?我着急地四处张望,扯着嗓子喊:“倩倩,你到底藏哪儿去啦?再不出声,我可就被妖怪抓走咯!”声音里满是焦急,还带着点儿故意吓唬她的小机灵。

突然,一只手从背后像小爪子一样拍了我一下,我吓得一蹦三尺高,差点原地起飞,回头一看,倩倩正捂着嘴偷笑,眼睛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活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猫咪:“哈哈,被我吓到了吧!你这胆小鬼,妖怪可不敢抓你,怕被你吓跑咯!”她的笑声清脆悦耳,像一串欢快的音符,在空气中蹦跶。

“来追我呀,小笨蛋!”她边喊边跑,两条小短腿捣鼓得飞快,就像上了发条的小马达,跑得那叫一个风驰电掣。她奔跑的姿态充满活力,每一步都带着青春的朝气,裙摆随着她的动作飞扬起来,仿佛一朵在风中肆意绽放的花朵。

我好不容易追上她,她那白白嫩嫩的小手拉住我的手,我们一同疯跑,一同玩耍,从小区到公园,又从公园跑到丛林。在公园里,我们在草地上肆意打滚,倩倩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惊飞了几只停歇在枝头的小鸟,那些小鸟扑棱着翅膀,仿佛也被我们的快乐感染,要加入我们的欢乐派对。她指着天空中形状各异的云朵,兴奋地大喊:“你看你看,那朵像不像一只超大号的棉花糖,我都快馋得口水直流三千尺啦!要是能摘下来吃就好咯,肯定甜滋滋的!”那灵动的眼神,满是对世界的好奇与热爱,仿佛世间万物在她眼里都藏着无尽的乐趣。

我们在树林里捉迷藏,倩倩总是能找到最隐蔽的地方。我四处寻找,急得满头大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而她却躲在一棵大树后,时不时探出头来偷看,忍不住发出“咯咯”的笑声,那笑声就像一把小钥匙,瞬间暴露了她的藏身之处,等我好不容易找到她,她还会故作惊讶地喊:“哎呀,你怎么找到我的,我藏得这么好!”那副古灵精怪的模样,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倩倩,又偷跑出来,不许和男生玩!”倩倩的姨母像个突然降临的“大反派”,一脸严肃地要将她带走。

倩倩的笑容瞬间消失,眼神里满是委屈和不舍,她紧紧拉着我的手,像只不愿离开妈妈的小鸭子,死活不愿松开:“我不想走,我还想和他一起玩……我保证下次不偷跑啦,就让我再玩一会儿嘛!”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哭腔,眼眶也微微泛红,那可怜巴巴的模样,任谁看了都心疼。

看着玩伴被带走,我心里十分失落,低着头往家走,每一步都像是灌了铅,感觉连脚下的影子都变得无精打采。

过马路时,一阵“滴滴滴”的声音惊醒了我。“小孩子过马路看着点路啊!”司机大声提醒。“知道了!”我没有立刻过马路,而是一眼瞧见一辆车,赶忙跑过去拦车。“拦车干什么呀?”司机疑惑地问。“我祖母在车上,祖母这是要去哪啊?”我急切地问,声音里满是对祖母的思念与牵挂。“祖母去你家呢!”司机笑着回答。我不禁咧嘴笑了,眼中瞬间涌出饱含亲情的泪水。“哭啥呀?”司机好奇地问。“想祖母了呗。”说着,我便上了车。小时候我的眼睛就又大又炯炯有神,往车窗内轻轻一扫,就像孙猴子的火眼金睛,一下就认出是祖母在车里。“小孩子,幸好我反应快,前面又刚好是红灯,不然你离得再远点,一不小心就得去卫生院了。”司机叮嘱道。“谢谢叔叔提醒!”我赶忙道谢,心里却在想着马上就能见到祖母的喜悦。

其实,我与祖母之间的亲情深厚无比。在我看来,情感是永恒不变的纽带,有一种无形的吸引力将我们紧紧相连。每次见到祖母,那种特殊的吸引力就愈发强烈,而这次,我却隐隐感觉有事要发生。我的直觉告诉我不太妙,此刻,我多希望自己的直觉是错误的啊!这种担忧与期待交织的心情,让我坐立不安。

我看着祖母,问道:“祖母,您是进城赶市集吗?”祖母微笑着说:“听说你快放假了,进城来看看你。方才上车时怎么哭了,跟祖母说说,我的乖孙。”我赶忙回答:“没什么,就是想您了。”说着,车便来到了华西市场。华西市场在当时可是我们区最大的市场。

“祖母,您慢点儿,小心台阶,别摔着咯!”下车后,我小心翼翼地扶着她,就像小时候她牵着我走路一样,那是一种爱的传承。

此时,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沉睡着的菜市场被小轿车的“嘟嘟”声唤醒。不知何时,菜场门口已停满了各式各样的车辆,电瓶车、自行车、摩托车摆放得整整齐齐。

走进菜场,里面早已是人潮涌动、人声鼎沸,仿佛置身于欢乐的海洋。年过半百的老爷爷、老奶奶挎着篮子,悠闲地精挑细选;行色匆匆的年轻姑娘、小伙子,还有中年妇女,不少像是赶着上班的。人们脸上都洋溢着笑容。再看那农副产品,蔬菜类、水产类、肉类……分区明确,井然有序。人行道上摆满了小摊,热闹非凡。有的在忙着烧烤,香气四溢;有的骑着自行车卖玉米,金黄的玉米粒颗颗饱满;有的蹬着三轮车卖碗托,那碗托色泽诱人;还有卖凉粉、面皮的,晶莹剔透;卖玩具的摊位上摆满了新奇玩意儿;卖饮料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卖水果的摊位前,水果色泽鲜艳;卖日用品的,货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这热闹的场景,就像一幅充满生机的生活画卷,每一处细节都流淌着生活的烟火气。

瞧!这边蔬菜摊位上的菜新鲜极了。白花花的花菜宛如一束束盛开的鲜花,精致美丽;红红的西红柿恰似小姑娘羞红的脸蛋,娇艳欲滴;绿油油的黄瓜浑身长满刺,头顶还戴着一顶小黄帽,上面还带着晶莹的露珠,宛如珍珠般剔透。前来买菜的人们,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对这些鲜嫩的蔬菜爱不释手,买了这个还想再买那个。摊主们看着生意如此红火,个个脸上笑开了花。

再看水产区,盆里的鱼虾活蹦乱跳,溅起不少水花。一条鲤鱼欢快地游动着,仿佛有什么喜事。突然,一个网兜伸来,一下将它捞起,它奋力挣扎,却终究没能逃出网兜,不知等待它的将是什么命运。

肉类区同样生意兴隆,摊主们忙得不可开交,手中的刀上下挥舞,熟练地为顾客斩肉、称肉、找钱。

摊主们的叫卖声,顾客们的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一曲欢乐和谐的交响乐。这交响乐,是生活的乐章,也是爱的旋律。

逛着逛着,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鼻而来,是现炒的瓜子和花生,那香味浓香四溢,令人垂涎欲滴。祖母惦记着姐姐,说道:“你姐姐喜欢吃瓜子,老板,来2斤7分熟的瓜子!”说着,便付了钱,接过瓜子。紧接着没走多远,“哎!”,我挠挠头道,“为什么越拎越轻呀!”看了看,原来是刚买的烤串把瓜子袋子扎漏了,这才又多买了一些。卖家阿姨叮嘱道:“老奶奶,我给您多套一个口袋,要和串儿分开放啊!”那一刻,我看到祖母眼中的慈爱,那是对子女无微不至的关怀,是亲情最质朴的体现。

那时,我还不明白祖母进城的真正目的,单纯以为她只是想念我和姐姐,毕竟城郊区与农村相隔甚远。

不知从哪儿飘来一阵香味,浓郁得让人无法抗拒。原来是前面的烧烤摊,烤肉滋滋作响,一滴热油顺着饱满的肉纹理缓缓滑下,光是看着就让人心醉。细细嗅着,馋虫瞬间被勾起。我忍不住对祖母说:“祖母,什么味道这么香,我这肚子都不争气地叫啦。”祖母笑着点了点我的鼻子:“你这个小馋猫,想吃什么祖母给你买。”来往的人群络绎不绝,烧烤的香味袅袅缭绕,焙烤的香味、飘散的炊烟、烧得乌黑的炭火,一切都让人欲罢不能。这就是我眼中充满烟火气的烧烤,也是我和祖母之间温暖的回忆。

只是如今,时过境迁。现在的菜市场已不复往日的繁茂,繁华之地变成了都市的商城。曾经的街景不再,听不到熟悉的吆喝声、叫卖声,看不到流动的商贩和街边小摊,也闻不到烧烤摊的诱人香味。取而代之的是“街边禁止交易”的告示,看到的是“创建文明城市”的标语,闻到的却是汽车尾气、垃圾桶的臭气,还有工业污染的污泥浊水散发的异味。那些曾经的美好,只能在回忆里找寻,每一次想起,心里都五味杂陈。

逛完菜市场,我和祖母便一同回了家。一路上,我们手牵着手,默默无言,却又仿佛心有灵犀,都在感受着这份难得的亲情与生活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