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说辞,整个大殿除了大田令的惨叫声之外,无一人出声音。
丞相吕不韦的反扑,带着无尽的怒火。
一旦被卷入其中,必粉身碎骨。
此外,这牵扯大秦危亡,就算寻常时候,也不敢胡乱说话。
嬴政都没细听吕不韦说什么,直接来了一句,“长史以为当如何?”
陆知节从容道,“君上,丞相杞人忧天耳!”
什么?
这……
长史狂的没边了啊。
丞相所言,句句事实啊。
举殿官员心底狂呼。
蒙骜和蔡泽也把目光聚集在了陆知节身上。
他们倒要看看陆知节能说些什么?
“杞人忧天?”
“你可知三成税金多少?”
“你可知大军鏖战一次,需多少粮草?”
吕不韦直视陆知节吼道。
“呵呵呵,区区三成税金,一次军粮,就让丞相乱了方寸?”
“我大秦丞相,竟如此不堪?”
“怪不得从近几年一直守成,是相弱所致。”
“若是让山东六国知道,还不笑掉大牙。”
“谁告你六国大商要撤?”
“谁说会却三成税金?”
“此番尚商坊吞货,耗尽本金,甚至拆解本金,早就动弹不得。”
“我答应他们回购粮食种子。”
“但是必须是月购。”
“按照囤货多少,每月回购一些,若要购完,至少需要一年。”
“这一年,他们照样要缴纳税金。”
“此外,方氏商社、草原大牧场乌氏倮会在近日进驻,弥补猗顿商社的空缺。”
“难道他们两家,还不比一个猗顿氏?”
“至于粮草,那就更不是事了。”
“此番商战,从山东各国进货几百万斛,鏖战一场,能耗费几多?”
“若还是不够,拿出此番商战获利二百万金并八百万列国钱购粮,够呼?”
“君上,臣本打算迟些时候报利金入库,既然丞相问起,一并报了。”
“朝会之后,二百万金和八百万列国钱就从南市运来,直接入库。”
“想必丞相和诸位大人都不会有异议吧。”
二百万?
巨金啊!
对当下秦国来说,可谓是雪中送炭。
有着一笔巨金入库,秦国总算是可以缓过劲儿了。
所有人都在震惊这笔巨额收入时。
有两人面色与众不同。
一是官市丞的古怪,一是吕不韦愤怒。
官市丞现在还记得,给陆知节汇报总账时的场景。
“大人,这次总共获利三百万金,外加一千二百万列国钱。”
本以为陆知节回欣喜,却不想板着脸来了来一句听,“你说多少?”
官市丞不明所以,自己没汇错账目啊。
长史自己应该心里也有数啊,为何这么问?
只好又说了一遍,“总共获利三百万金,外加一千二百万列国钱。”
陆知节仰头望天,加重语气又问,“到底多少?”
“你当了这么多年官市丞,难道连账目都合不对?”
官市丞直接懵了,这口气说的他好像贪墨了一样。
可他连一个半两钱都没敢贪墨啊。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思忖了好一阵,才把心一横道,“大人,是我算错了,应该是两百万金,八百万列国钱。”
陆知节这才点点头,“这就对了,为国出力,是我等臣子的责任,账目一定要清明。”
官市丞听的心头肉颤。
贪墨,被说的如此清新脱俗。
官员贪墨,山东各国,比比皆是,不贪腐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当过官。
然在秦国却是清廉成风。
官风使然,就没人动这歪心思。
可眼前这位长史大人,一出手就是百万金加四百多万列国钱,这胆子的有多大?
难道就不怕掉脑袋吗?
但他哪里知道陆知节作为一个两年后过来人,甚至财富的重要性。
人要立得稳,不但要有钱,还要有权。
给赵姬母子打工,他钱也要,权也要。
“大人,那多出来的,下官秘密给你送到府邸?”
官市丞试探着问道?
“不用,你拿这笔钱,开一个钱庄!”
“这些全都是当作本金。”
“哦,你忙里忙外,为国立下了汗马功劳,该有一赏。”
“你就从中拿百金,三万枚列国钱吧。”
“放心,我等如此都是为国分忧,要真是有人走漏风声,乱爵舌头,黑冰台的人会及时清理的。”
恩威并济。
官市丞直接跪了。
百金并三万列国钱,他当半辈子官,也没攒下这么多。
一万列国钱,就能在咸阳置办一座宅子了。
“那……那丞相的本金呢?”
“约莫有七十万金和上百万的列国钱。”
“何时归还?”
“感激涕零”之余,官市丞问道。
“丞相也该为国分忧啊!”
陆知节笑着说了一句。
官市丞顿时觉得哪里不对劲,这要是给丞相吕不韦也分一份吗?
不由道,“往丞相府送多少?”
陆知节却却笑呵呵说道,“丞相当为国分忧,两百万金,八百万列国钱直接送国库。”
官市丞听的差点吓晕给过去。
这才明白此“忧”非彼“忧”。
这位长史大人倒是吃饱了,可吕不韦却倒了霉。
本金都要充国库了。
……
周围大臣慷慨激扬,“当冲入国库。”
“长史所言极是,冲入国库,以壮秦国。”
“此举当载入史册,一场商战抵得上三五年国税啊。”
这每一句,都如同刀子一样割在吕不韦的心头。
这个时候,他身为丞相,难道能说这里面还有我的本金,我要从国库扒回来。
可能吗?
这笔巨金中,其中有七十万都是他吕不韦的本金,以及从赵国卓氏拆解来的。
此外还有近百万列国钱,也一并给冲进国库了。
吕不韦原本想着等今日朝会结束,让官市丞把他的本金运回他的庄子里的。
甚至还想着多少那一点利金。
可……
看着吕不韦极具扭曲的五官,陆知节很是谦卑的问了一句,“丞相,利金全部冲入国库,君上和诸位大人都兴高采烈,为何丞相如此不悦,是哪里不舒服吗?”
吕不韦差点一口老血喷在陆知节的脸上。
你特么说呢?
几十万金,大半辈子的积蓄,你倒是卖人情了。
别说几十万金,就充你几万,你试试看。
不明所以的太史令以为吕不韦真是哪里不舒服,但这是皆大欢喜的时候。
不能煞风景啊,当即来了一句,“长史勿以小人之心,揣度丞相内心之欢喜。”
吕不韦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恨不得当场抽太史令一个巴掌。
但是这等场合,他身为丞相,不能失礼,强忍着愤怒道,“好,很好!”
“如此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