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发出刺耳的尖叫,腿几乎软得要倒在地上。她一手扶着墙,一手捂住嘴,方才感知到手里还拿着手机。后知后觉的她拿起手机就要报警,嘴里还念叨着:“杀人了……杀人了……”
“别……别报警!”任涧吓得魂飞魄散,伸手想要制止女人。谁料女人凄声咆哮道:“别过来!”
任涧顿住,喉头发紧,连话都说不出来。她愣愣地看着女人一边恐惧地往外跑,一边拨通了警察的电话。
另一边坐在地上的曾许仍然没有从巨大的冲击下缓过来,眼中满满都是迷茫。任涧转过身,向曾许靠近了两步,吞了下口水,挤着嗓子问:“发生什么了……”
曾许大脑空白,眼神呆滞,哑口无言。直到任涧靠得很近了,才发现曾许脸上绽放状的血迹,正顺着他的下颚流淌。
“曾许……到底发生什么了?”任涧鼓足勇气,去直视曾许恐怖的脸,扶着他的肩膀问。
曾许被触及那一瞬,整个人被电击了似的,猛一抽搐,将任涧的眼泪都吓出来了。
“我追上他了……但是他向我动手,还拔了刀……”曾许吞吞吐吐,声线都变细了,“他想要捅死我,我拼命挣扎,一不小心……”
任涧全程瞪大双眼,抬起颤抖的双手,却不知从何下手。她颤颤巍巍地问:“你没有受伤吧?”
曾许摇摇头。突然,任涧发了疯似的一把抱住他,在他耳边哭诉:“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来追他的……包丢了就是丢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可是我已经逃不掉了。”曾许浑身冰冷,说这话时,他的舌头都无法打卷。
任涧微微扭头,试着瞥那抢劫犯的尸体一眼,但很快心理防线不攻自破,把头重新埋在曾许肩膀,还自言自语地安慰着:“没事的,一定没事的……是他先掏的刀,你这是正当防卫……”
曾许缓缓睁大眼睛,喃喃自语:“正当防卫……”
忽而,警铃声从远处传来。听到这个声音,曾许条件反射地想要爬起来逃跑,但是被任涧拽住了手。
“曾许,不能跑,跑了就解释不清了。”任涧看着他的眼睛,“你这是正当防卫,没事的。”
曾许浑身都害怕得发抖,已经无法冷静了。他蹲下来重重地抓着任涧的肩膀,问道:“报警的那个女的是谁?”
任涧被抓疼了,一只手握住曾许的手背,回答道:“我担心你追上去会出事,我的手机又在包里,就在街上找了个人帮我打电话联系你,但是一直打不通……因为担心害怕,我就求着她一起来找你……”
“求着她来报警吗?”曾许脸色相当难看。
“当然不是!”任涧带着哭腔喊。
“可她报警了!”曾许更大声,几乎是咆哮出来。
“曾许!你害怕什么!”任涧妄想稳定住他的情绪,“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法律好嘛?”
“可我杀人了……任涧,我杀人了!”曾许的眼眸中朗星不再,代替的是大片的红血丝。
只听从巷子那头传来浪潮般的脚步声,二人一慑,抬起头来看到一群警察拿着手电筒跑了过来。瞬间,刺眼的手电筒光打在他们脸上,照得张不开眼。
“举起手来!”警察怒斥。
……
曾许被理所应当地拉回了公安局,而任涧在那个女人的口供下被作为旁观者释放了。
当晚,任涧站在公安局门口,如坐针毡,坐立不安。曾许进去以后一点消息都没有,未知的恐惧蔓延任涧全身。
局子里,警察们奔走相告,各司其职,准备处理这一场突如其来的杀人案。曾许的脸上血迹犹存,看一眼都要被吓得做噩梦来。
“哥,你先让他洗把脸吧。”一个女警察不忍直视地说。
给他录口供的警察瞥了一眼,眉眼都挤一块去了,招呼着曾许去洗脸。
曾许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听也听不到,走也走不动,浑身像打了麻药一样,硬是被两个警察架着走了。
他其实因为打架来过很多次局子,面对过形形色色的警察,但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害怕过。以往他都是不可一世,面对口供和教育不以为然,甚至摆出一副根本没错的姿态。而今天的曾许简直判若两人,完完全全就是被吓傻了。
“我发现你小子真是屡教不改啊。”警察叹了口气,“我从枫杨路调职到了雪松路,居然还能办你的案子。”
曾许黑着脸抬起头,看到那个曾经屡次把打架斗殴的自己抓到局子里的警察,他眼神涣散,颤抖的嘴唇张了几次,最后只憋出一句:“你能听我解释吗?”
警察抱着双臂,表情耐人寻味。有可笑,有可怜,还有可怕。随后,他点点头,坐了下来,拿起笔和纸,看向曾许:“说吧。”
曾许清了清干巴的嗓子,说:“是他先抢走了我的包,然后我去追他。到了那个巷子里他见跑不了就开始和我动手,然后他拔出了刀……刀是他的,是他要杀我……”
警察摸着下巴,啧了一声:“那你也不能就把他捅死了啊?”
“是他先要捅我的。”曾许盯着警察,突然想起了任涧的劝慰,“我只是正当防卫。”
“正当防卫?”警察想了想,摇摇头,“正当防卫也是有评判标准的。你身上一处伤口都没有,反手直接把他捅死,这已经算防卫过当了。”
“你只是没看到我身上有伤口!”曾许越来越不安,处于情绪崩溃边缘的他无法焦躁,“他最近的时候刀已经抵在我鼻子上了!我再不反抗我的脑袋就穿刺了!”
旁边的警察配合按住他,生怕他有什么过激行为。警察摇了摇头:“我们得寻找证据,你所说的只能说呈堂证供,最后的判决还要看法院。最后的结果你就不用担心了,你只需要把情况说清楚。”
曾许惶恐不安地张望着,时而干呕,时而吞咽口水,手指都快失去知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