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医院
科室的手术椅很有科技感,针管注射剂里有透明的液体。
可能是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护士服很清凉,胸前的布料形状与那天秋叶原的女仆爱心如出一辙,动作间,就会露出一大截雪白肌肤。
这穿搭,桑原觉得,告诉他是课程拍摄现场都不奇怪。
“啊——是小黄!”护士从桑原手中接过猫咪,紧紧搂在胸前,连带着山峰都晃了一下。
护士姐姐的身材就像是关东平原上突然隆起的一座山脉,毫无征兆但是有X罩。
聊胜于无的边边露了出来,遮掩之间呼之欲出。
“小黄?”桑原和绥玉面面相觑。
绥玉十分努力地用眼睛瞪着自己。
“是小橘。”桑原叹了口气,妹妹只需要一个眼神,他就能会意,知道她想要表达什么。
然后绥玉藏在了自己身后,斜着脑袋从衣袂缝隙间打量过去。
“哇哈~真的是你啊。”
猫咪对着护士姐姐舔舔,看上去很熟络。
桑原感受到自己背部传来了一阵冰凉触感,就像衣服里钻了一条蛇,而后有两个指甲抓着他的皮肤拧了拧,痛得他吸了一口凉气。
“冒昧地问一下,你们认识?”
问两个不同物种“认识不认识”这种话,很奇怪啊!
“扑哧——”山峦一颤一颤。
“她会经常来这个路口,我们每次都会给她丢点小鱼干什么的,可这段时间却不见了——你们是收养了它嘛?”
绥玉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别家的猫咪……
——小橘还是属于自己的!
她跳起来将桑原的脑袋摁下去,桑原被迫点头。
“你们真的很有爱心呢~”
桑原看着护士姐姐两个胸口布料空出来的形状。
“你也很有爱心。”
等待的时间,桑原和绥玉坐在门口一排的金属靠椅上。
“习题做得怎么样了?”桑原小心地问,这玩意不要回来,明天又会被青木继续罚站。
半晌没有回复。
回头一看,绥玉正偏着头,故意不看自己。
“……”
好吧,桑原大概理解她为什么站在自己背后的时候一声不吭了。
“好了,我的错。”
桑原不知道自己怎么又惹到她了,反正她生气的点总是奇奇怪怪。
总之,先道歉。
——还是没反应。
桑原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哥哥当得很失败。
面对这样刁蛮任性的小孩子,如果不加以管教的话,未来可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长兄为父,自己在原则问题上不可以让步!
那怎么办——面对不听话的小孩,打屁股么?!
桑原带着邪恶火焰的眼神移到绥玉身上。
感受到背后一阵骚动的绥玉略微偏了偏头,头发扫在桑原手臂上,露出平静、但是带有杀气的眼神。
桑原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威压,可以称之为“血脉压制”,他的表情骤变,随后像是谎言被拆穿似的挠自己的后脑勺。
终于还是放弃了教育妹妹的想法。
——谁叫她是一家之主呢。
自己的家庭弟位自打母亲与小原叔叔家庭重组之后就一直是这样了。
同处在儒家文化圈,那些人伦纲常普遍被霓虹人接纳。
总会有那么个有能力的孩子被视作家庭的继承人。
但毕竟自己不姓“小原”,所以他觉得自己绝对不会是未来的“家主”。
其实吧,对于家主是谁的问题桑原一直是无所谓的,真男人就应该靠自己的努力在社会上立足,而不是躲在父母的荫蔽之下。
况且,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那些所谓的继承人大概会被更加严苛地要求,而其他那些不被寄予厚望的孩子,大概是可以得到更多溺爱的。
然而事实却是——上帝给绥玉关了一扇门时,又帮她把窗关上。
诸位,为什么要说“关上门又关上窗”呢?答案是明显的——对绥玉来说,这样的阴暗环境简直就是“还有这种好事?”
是的,自闭的妹妹依然受到全家人宠爱。
就连自己的母亲,也不吝惜她的爱,总是对她关爱有加。
这体现在自己对小原绥玉生父叫“叔叔”,而她却叫自己生母为“母亲”。
相比较之下,自己这个前身简直就属于是爹不疼娘不爱的。
桑原的line忽然响了一下。
妹妹:「写完了」
桑原抬头,白炽灯刺眼。
如果是父母在这里的话,大概也会哄着她吧。
桑原的目光无意识地变得温柔宠溺,落在绥玉的生气时朝向他的背上。
——就是如此啊,她值得所有的偏爱。
……
护士姐姐抱出猫咪出来。
小橘的脖子上套着手术项圈,用来防止其舔舐伤口导致感染。
绥玉从椅子上站起来,匆忙去抱住。
娇小少女的臂展还是太有限,抱着一只肥猫显然有些吃力,她不得不用膝盖顶猫咪的下盘,才堪堪能抱在怀里。
“小心点,”桑原看着女孩子掌中抱了满怀的橘黄色,与其说是抱着个动物,倒不如说更像是抱着一箱子杂物,想必这样的抱法两个生物都不会太舒服,“还是我来吧。”
猫回去的时候比来时要重些,大概是刚做完手术有些狂躁,在怀里不安地挣扎。
经过那天绥玉和猫咪初见的地方,桑原慢了下来。
“那天的章鱼烧没有了呢……”那拿什么哄妹妹?
“喵呜——”怀里的猫开始叫唤。
绥玉带着一点幽怨的眼神看向哥哥。
“我说了啊,做绝育是为了它好。”桑原似乎听得到绥玉的心声,开始辩论道,但这句话说出去又感觉爹味太重,就像是封建父母一贯的说辞“那是为你好”。
面对感性的女孩子,这么说好像确实太自私了!
绥玉果然自顾自走得慢了些。
至于为什么是慢了些而不是快了些——前车之鉴。
桑原干脆停下来,对着怀里的猫看了又看,属于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对不起,为了宝贵的贞洁,你失去了同样宝贵的妹妹。”
“……”
绥玉觉得这话很讨厌,很不优美,很意有所指,但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总之,虽然已经到了那决定的“不理哥哥倒计时”,但是她在心里又默默将那记时的沙漏倒转过来。
——说是一小时,但她不喜欢看时间,好在她的“沙漏”一向很准,就像裁判的天平一样,两头都很稳定,该什么时候理哥哥就什么时候理哥哥,绝对不会出现判轻了让自己难受的情况,而且就连作为罪人的哥哥都从来没有异议。
桑原揣着猫,四只眼睛相对。
华灯初上,夜晚人的影子融进黑魆魆的地,还算是能勉强分辨。
桑原只好边走路边观察身后的影子,以防她像上次一样湮没在人海中。
这种状态……麻烦了啊。
桑原路过一家烧鸟,心里的算盘打了起来。
——小贵,但很适合讨好。
说是烧鸟,其实在霓虹语里,“鸟”就是鸡,烧鸟就是烤鸡肉的各个部位,这玩意和街边烤串一样,理应没那么稀罕,但是了解其诞生的背景,又会觉得情有可原。
烧鸟是霓虹的传统工艺——是的,在霓虹但凡是沾上“传统”这个东西就一定不会便宜。
要解释起来:大概是因为厨师们走在返璞归真的道上,追求着江户时代的风味——换言之,培养这些厨师的成本很高,于是也会反映到烧鸟的价格上。
连擦毛巾都颇有讲究的工序……你就说这钱花的值不值吧!
——值个屁!
他又不是神宫司生花,他对钱很有概念的好伐!
饶是如此,桑原也只能含泪走进烧鸟店。
褒姒因为笑点太高,周幽王不得不作出“烽火戏诸侯”这种虚构但依然让人觉得脑干缺失的决定。
绥玉因为太难哄,自己破点费,又有什么关系?
“绥玉,烧鸡。”桑原脱口而出。
绥玉白了哥哥一眼。
被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了的桑原并不气馁,追问:“你想吃嘛?”
绥玉没有说话。
“喂喂——烧鸟哦~香喷喷的……”
绥玉终于受不了了,红着脸大声道:“蠢蛋!你眼里只有吃的吗?”
少女大声的嚎叫引来路人的回头,她又窘迫地低下头,但脸上的怨愤不见消减。
桑原终于撤去脸上的嬉皮笑脸,严肃思考了起来。
——果然吧,就像是药用多了就有了抗药性一般,每次都用“吃东西吧”求取原谅的手段实在是太没新意,况且对方也不是个小孩了,一串烧鸟就能哄得好?
——起码要两串。
桑原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只能使出那一招了吗……
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不到危急万分的时刻绝对不能重出江湖的一招……
……但现在,已经到了必须要使出这招的时候的了吧!
桑原将怀里的猫紧了紧,上前一步。
绥玉被周围路人的目光盯得浑身发毛,甚至有不明所以的家伙朝着这边喊:“小妹妹——要不要报警啊!”
——第一,她不小。
第二,让警察来害死自己吗?自己会被押解到都是来审问自己的人的警视厅,然后被钉在以“三年没有出过家门”罪名编织的十字架上,在众人可怕的大笑声中当场社会性死亡……
正这么想着,绥玉感受到自己的脑袋一沉。
一双手,也许还有茧,反正有些粗糙,就那样滑过自己——隔着乌藻般的发丝摩挲着自己的脑袋。
很温暖的触感,让她一瞬间忘掉了烦恼与羞涩,只想陶醉在温柔乡里。
她想到了舒适的房子,温暖的被窝,热腾腾的咖喱……
口诞滴到小橘脸上的时候,绥玉如梦初醒,用力打开桑原的手。
“八嘎!”
桑原笑了笑,有一就有二,既然打破了她“绝对不说话”的禁咒,接下来就应该能顺水推舟地消气了。
他越来越觉得,“摸头”是对待一切小动物的杀手锏。
桑原狠狠地把玩着怀里橘猫的脑袋。
别说,指尖残留的顺滑手感,已经好闻的洗发水味道,都让他有些爱不释手。
就想着要摸点什么。
桑原将做好的烤鸟递给绥玉。
虽然闷闷不乐,但是最后还是跟着哥哥,在所有路人震惊的眼神中走开了。
……
翌日清早
桑原和神宫司生花停了车,一前一后走进校园。
——神宫司生花先踏入了学校大门,桑原在她后面进去。
和少女保持一个足够绅士的距离,自己才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桑原这么想着,便转身走进了柳荫。
看鱼是照例的。
而且现在,他还是想要和锦户部长来一个不期而遇的。
群鱼游弋在水中,随着面包屑的洒下欢腾跳跃。
“——锦户部长。”
“嗬啊——”锦户织月猛地从倾斜的池子边站起来,然后双手在空中比划两下——就像是螺旋桨一样旋转,最后足尖踮起。
桑原快速两步,到她身后拉住了她。
“——倒也没必要刻意作出被吓到的样子……”桑原很想吐槽她的演技,这样让他一点都没有成就感好不好。
“……这都被发现了嘛,”锦户织月完全放松身体,还好桑原眼疾手快地伸出另外一只手搂住她,否则非要和她一起掉进河里,
“坠入爱河”,这个寓意不太好。
但是现在,桑原确实如芭蕾舞者一样,让她靠在自己的臂弯中,扑面的是少女的馨香。
——这极其暧昧的姿态。
而且,这个角度……就连松松垮垮的蝴蝶结下面的肌肤都暴露无遗。
桑原赶紧向后退去,松开手。
“你搞哪出?”桑原有些气愤。
“呐……对不起啊,我只是想到了昨天的时候,”锦户织月轻轻笑了笑,“说了错的话。”
“那有什么关系?”桑原下意识说道。
况且,说了不该说的,就要跳河?
苍天可鉴!自己绝对没有怂恿教唆!
再说了,这河也淹不死人啊……
要不我帮你挖深点?
“不是那个事啦……”少女怪不好意思,足尖像是真正的女芭蕾舞者一样轻轻打旋,“我在想,武士将后背交给谁都不行——这句话是错的。”
“交给桑原君,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