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西南皂角巷。
相比其他区域的繁华,这里相对要冷清不少。
附近便是昌平坊,百年前曾发生过瘟疫。
也因不怎么吉利,即便过了这么多年,影响依旧存在。
所以,西城区住的,多是些寻常平民百姓。
陆玄几人跟着杜府的老管家,进入皂角巷,在一处宅院外停下。
老管家拿出钥匙,打开锈蚀的铁锁,在吱呀声中,院门被推开,便见院子里杂草丛生,墙角围了圈篱笆,可能是原房主养家禽之所。
很显然,这里挺久没住人了。
“这地可真够偏僻的,先生你真要住在这?”
燕小乙扫视宅子四周。
这是很常见的平民小院。
据老管家所言,之前的住户赚了不少银两,搬到了更富裕的南城区。
此处宅院便卖给了杜家,因这些时日不怎么好的传闻,至今无人赁居。
“杜家在南城区,也有几处环境清幽的宅院,先生若有意,不妨去看看。”
在来之前,杜员外就有交代老管家,不得怠慢。
“不必如此麻烦,此处就挺不错,有劳福伯了。”陆玄微笑道。
之所以选择这里,除了清静。
更重要的则是,他想测试金手指,看看是否如他所猜测的那般。
若是在其他地方,想找个邪祟,还真没那么容易。
见陆玄做出了决定,那老管家便让小厮清理宅院,而后又让人去找了些泥瓦匠。
买卖租赁房屋,通常需要牙人在场,签订契约,到衙门登记。
不过因杜家免去了房租,以贵客身份借居,再加上燕小乙是衙门里的人,也就省略了其中的手续。
见没什么事,燕小乙打了声招呼,便回了衙门。
之前燕小乙还想学个一招半式,没想到这次并没有什么厉害的邪祟。
而是什么压胜之术。
据陆玄所说,这是一种巫术,也被称之为“魇镇之术”,以法术诅咒制胜对手,常被人用于害人。
陆玄从房梁上找到了压胜物,破掉了那术法。
那压胜物上贴着某种符箓,写着谁的生辰八字,言说杜员外可能是得罪了什么人。
不过,此左道术法一旦被破,施术者自身必受反噬。
杜家半年前曾修葺过,在此过程中,有一木匠手脚不老实,调戏家中女眷,便惩戒了对方一番,丢出门去。
经过陆玄的提醒,杜员外立即让老管家带人去查看那些木匠的情况。
果然如陆道长所料,有一谭姓木匠突然身长脓疮,暴毙而死。
……
这里的动静,自然引起了街坊邻居的注意。
临近傍晚时分,经过重新装修,好一番忙碌,宅院里里外外才被收拾干净,可以说焕然一新,被褥之类的家居之物也都已准备妥当。
目送老管家一行人离开,陆玄关上院门,这才仔细打量所住的居所。
西城区房屋租赁虽相对便宜,但每月也要近一两的银子。
若是加上杂七杂八的其他,手头上的银子就有些不够用了。
能省下这笔花销,陆玄还是很高兴的。
在宅院前后转了转,陆玄便出门落锁。
走到巷子口,便见一株高大的皂角树,巷子就是由此而得名。
在一旁的石板凳上,正有几位邻居在拉家常,见有人走来,皆是齐齐看向陆玄。
一下午的时间,巷子里的住户,基本都已知晓,杜管家带着个道士,在他们这入住。
对于杜家闹鬼的传言,他们自然都略有耳闻。
今日这道人入住此地,想来定是杜家请来驱邪的高人,因此邻居们表现的都很友善。
陆玄出了巷子,来到附近较为繁华的街道,在一街边小店坐下,向店家要了碗葱油面。
虽是街边小店,但生意却挺不错。
听食客与店家的谈话可是,都是些老熟人。
能有这么多的回头客,显然在这附近,面馆的口碑不错。
这让陆玄有了几分期待。
等了没多久,葱油面便被端上了桌。
陆玄品尝了一口,味道确实极好。
三两口,很快便吃完。
付了十文面钱,陆玄便在这附近随意闲逛。
南方之地商贸发达,除非发生什么特殊情况,通常不会实行宵禁。
夜间的余塘县,依旧很是热闹,尤其是那些烟花柳巷之地。
即便是在这西城区,不少商铺也仍在开门营业。
以往只能在古画,在影视剧中,才能看到的场景,此刻他已身在其中。
看着往来的过客,听着他们的交谈,不禁令陆玄心中有那么几分别样的感觉。
到了二更天亥时,打更人提着灯笼,走上街头,开始巡街报时。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听到那梆子声,陆玄恍然被从思绪中拉回。
他停下了闲逛的脚步,四处张望了下,才蓦地发觉,自己来到了一片陌生的街区,已不知走了几条街,身在何处。
“这位老哥,打扰了,不知皂角巷怎么走?”
前方不远处,顶着对黑眼圈的打更人迎面走来,陆玄客气地上前问路。
“皂角巷啊,你往那边走,过了两条街,到了街口,看到昌平坊,往左走,拐个弯就到了。”打更人比划着说道。
“……等等。”
谢过打更人,陆玄正要转身离开,那打更人忽然叫住了他。
“老哥还有什么事吗?”陆玄疑惑道。
“先生是初来余塘县吧,那昌平坊附近挺邪乎的,到了三更天后,也就是子时,最好不要在外随意走动。即便是我们这些打更人,平常也要绕过昌平坊。”
“这是为何?”
“我师傅也是这般跟我讲的,这是一直以来流传下来的规矩,至于究竟如何,我也不知。这些年也有不少人,不信邪,但结果都不怎么好,轻则大病一场,重则身死。当然,若先生道行高深,也可去探知一二。”
“多谢告知。”
陆玄再次谢过,便按照打更人所言路线走。
对于打更人的忠告,陆玄虽不怎么信,但对方的好意,还是要领情的。
而且,他正愁该到哪找邪祟。
打更人如此说,这说明那昌平坊很可能确实存在邪祟。
改天去瞧瞧。
……
类似宋明的古代,可没有什么路灯。
好在今晚的月色不错,倒是能看清路。
过了一条街,陆玄便知自己到了西城区,相比之前地段的繁华,前方街区只有稀疏的灯火亮着。
在天黑之前,为省灯油,多数人都已吃了晚饭,早早就歇息。
西城区更是如此。
所走过的巷子,都很是幽静。
尤其是,有的巷子很窄,月光被高墙所挡,黑黢黢的,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只能摸墙往前走。
巷子的转角处。
高墙上,无声无息,忽地出现一双幽绿的眼瞳。
紧接着,就听到一声猫叫。
陆玄眼疾手快,抬手便抓住那扑来的黑猫。
“淘气,还好贫道也是练过的,反应够快。”
陆玄揪着黑猫后脖颈,走出巷子,随手一丢,那只黑猫稳稳落地,弓身炸毛,朝着陆玄哈了口气,便蹿入对面的巷子。
陆玄笑了笑,也不在意。
随着二更天到来,他发现西城区的商铺,已经基本关门歇业,路上也极少遇到行人,比刚天黑时冷清许多。
偶尔遇到的,还是个醉汉。
回到皂角巷住处,陆玄拿出火折子,点亮油灯。
前世经常熬夜,他可没早睡的习惯。
这里夜间也没什么其他的娱乐。
见时间还早,闲着也是闲着,陆玄先是拿出《混元功》,尝试按照秘籍中的行功路线修炼。
只是闭目打坐好一会,却始终没一点气感,也只能暂时作罢,将《混元功》先放一边。
陆玄从行囊中拿出《黄庭经》,在窗前桌案旁坐下,随意翻看,打发时间。
怎么说也是有度牒的道士,专业术语还是要懂一些的。
窗外偶有犬吠,更突显出夜的静谧。
秋风轻抚,灯火摇曳,身后的影子也跟着晃动。
突然间,那影子恍若化作实质,活过来般,从中钻出一道披头散发的红衣身影,悬空而立,其头发无风自动,如灵蛇般,齐齐缠绕向陆玄……
哗啦啦!
书页被风吹得快速翻动,陆玄左手撑着脑袋,正看书看得昏昏欲睡,迷瞪着眼。
这冷风吹的他汗毛倒竖,人也瞬间清醒。
看书果然很助眠。
天气转凉,看来得再加件衣裳。
陆玄嘀咕一句,起身关窗。
“咦?这是什么?”
夜深了,陆玄正要吹灭油灯休息,却见那桌案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个三寸小纸人,上面用朱砂墨,画着某种神秘符文,表面有烧焦痕迹。
他拿在手中端详片刻,心想:难道是卖书的夹在书页中,被风吹出来了。
陆玄打了个哈欠,懒得去想,随手夹在《黄庭经》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