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时候还有一个月就过年了,期间老爹和我妈多次劝我回学校,只有我自己知道以前的高中是回不去了,也就当做没听到,就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每天刻苦的钻研玉清易法,一直到十二月二十八这天,这天我家杀年猪,我也是早早的被叫起来生火。
杀年猪应该是西南地区每一个老人的执念,因为这意味着团圆,大多都会选在家里小辈全都回来的当天或者第二天,也会请一些血缘较近关系较好的亲戚朋友来帮忙,当然不白帮忙,都是要请吃饭的,还有些会送一块肉让带回去。
因为我哥今天下午五点才能到家,所以我早上五点钟就被我妈反复催促起床,说实话,十二月底的天很冷,我在床上酝酿了半天,终于经历了十分钟把衣服穿好,不过还是有些冷,因为我习惯性留着三七分的发型,所以刚起床的我顶着个杀马特的爆炸头,来到院子里天还很黑,没有月亮,星星也没有,只有远处大路边幽幽的路灯灯光,我妈给我找了袖套围裙,本来穿得够厚了,再加上围裙,一米六九十八斤的我成了个小胖子。我妈让我把小炉子的火升起来。
老爹和我妈,抬了一口很大的大锅,放在了院子外面更大的炉灶上。我这边把火生起来,老妈就拿了一根很长很粗的木头放在四方炉里,这是为了给外面的特大号炉子生火引火用的,做完又往锅里加水,一直到八分满。
往大锅里加完水后,爸妈就去忙其他事情了,我的认为是看好火,不能让火灭了,也不能让火大了,火太大水容易烧开得快,柴也烧得快,这样还没等杀猪匠到柴就烧光了,水也会蒸发得很快。
天渐渐的亮了,锅里热水的水汽也贴着水面缓缓的飘动着,帮忙的人也接二连三的来,帮忙的人也都到了,差不多十一二个人,还有帮忙切菜的,杀猪匠还没来,先来的人就先吃点东西,有些人家是面条,有些是年糕粑粑,除了大米饭,甚至可以是糯米饭。
差不多快十点的时候,水已经烧开了,负责杀猪的杀猪匠还没来,只能往锅里加冷水,让沸水冷静下来。
来帮忙按猪的人都是和我一个老祖公的堂兄弟,老祖公就是我们那边对太爷爷的称呼。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水再一次的烧开,有人说再加冷水,有人说不用,就在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辩的时候,杀猪匠来了。
今天请的杀猪匠是我的一位小叔叔,是在场的赵瑜发的爸爸,也就是我老爹的堂兄弟。我们的家族有点大,介绍起来比较麻烦,还有就是各种方言,也会解释清楚,就多啰嗦几句,各位看官老爷不见怪。
有人说,既然杀猪匠到了,就把猪赶出来,点了。
点了,就是杀了的意思。
由我老爹带头,去了我家的猪圈,不一会,赶出一头猪,目测二百八十斤左右,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小的,在我老家,三百斤以下算小,三百斤到四百斤算正常,只有上四百才大猪。
十多个人把猪弄到杀猪桌上,猪也发出了凄惨的嚎叫,小叔拿着杀猪刀,绕着杀猪桌转了一圈,就走到猪头的位置,准备用刀捅破猪的脖子放血。刚准备下刀的时候,在猪后脚那里按着猪的赵瑜康,大喊一声,等一下。所有人都疑惑的转头看向他,但是手依然死死按着猪,猪依然在嚎叫,准备杀猪的小说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他看向我老爹说,二伯,你家这头猪好像是五只爪的。
有种说法是,五爪的猪是带着记忆转世的恶鬼,是从轮回路上逃出来,不小心投成了猪胎,如果被杀了,它会缠着杀它的主人家,如果不杀,这猪也不能买,只能养着,也就没有了价值。
老爹想了一下说,杀,不杀我家明年吃啥。
不知道谁说了一句,方圆几十里谁不知道,二叔是有本事的风水先生,这个畜生在二叔手下掀不起风浪。
于是,在老爹的坚持下,小叔把这头五爪猪点了。我看着杀猪饭一点点没入猪的脖子,猪也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叫,等小叔把刀拔出来,一旁的奶奶,就把早就准备好的盆放到杀猪桌下面,接猪血,等猪血接得差不多的时候,又拿出三张纸钱,在猪脖子上抹了点血,烧了。
这是给猪的买路钱,让它在路上开路,来世做个人,不要再做畜生。
点了猪,老爹给了小叔一个红包,不多不少刚好一百二十块,寓意着一年十二个月都有钱赚,这是对匠人的尊重也是老辈子流传下来的规矩。
点了猪以后,抬来老式木质楼梯,把猪挪到楼梯上,抬到大锅上,拿瓢舀水,往猪身上浇,直到烫得很容易刮毛,刮得差不多,就拿来喷火枪往猪身上烧,把刮不下来的毛烧掉,也能烧掉一部分的猪骚气,接着就是开破,内容过于繁琐,也就不在啰嗦,有感兴趣的可以自行百度。
等都弄好,差不多两点,这个时候饭也好了。由于老爹的人缘好,所以来的人不少,我只能迅速吃完饭开始帮忙,又是抬菜,又是倒酒,偶尔被灌上一杯。
吃完饭,按猪的人就都回去了,我大姑妈就帮着腌猪肉,在腌火腿的时候,我姑妈也发现了猪爪又五个。因为杀猪的时候她们都在厨房,所以不知道。我大姑妈悄悄跟我妈讲,我妈又去问老爹,老爹说没得事。老妈也就没有说什么。
大姑妈帮忙腌了肉,就跟着大姑爹走了,是趁着我妈他们在忙的时候走的,等我妈想起来的时候,他们已经到家了。
我妈说,平时吃点好的还要打个电话叫我们去,我们杀个猪,说拿两块肉给她们,他们还悄悄的走了。
老爹就打了个电话给他们,把我妈的话复述了一遍。大姑爹笑着说,下次来我家的时候拿来。
其实他们就是这样,说是要,每次拿了,又不要,趁我们不注意又给放在了桌子上,但是吃什么都会想到我们家,这里指的我们家,只是我家,不包括我大伯和小叔。
我老爹他们有五姊妹,大姑妈,二姑妈,还有三兄弟。大姑妈为人和善,但是对小辈严厉,我小时候没少被她打,二姑妈接触得并不多,大伯跟我们家关系不太好,跟大姑妈的关系更是雪上加霜,有一次甚至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这样的话。小叔是高中老师,常年不在老家,在市区买了房。这里的小叔是亲小叔,会杀猪那个是堂小叔。
扯远了,我们话归正题。到了晚上,来我们家吃饭的人,甚至比白天的还要多,我也忙到了凌晨一点多才去睡,就这么杀完猪。
等过了年,到初二中午的时候的时候,我们一家在客厅坐着,我和我哥在开黑,老爹在一旁刷视频,我妈在缝鞋垫,就在我们刚刚结束一局游戏在复盘的时候,小叔的二女儿赵巧雅来了我家,找老爹,她说,我弟不舒服好几天吃药也没用,去医院看了也没查出原因,我妈让我来请你去瞧瞧。
老爹就问,具体是哪天开始的。
赵巧雅说,你家杀猪那天晚上开始的。
老爹一听,震惊的看着他说,走,走,走,赶紧去你家。
我一看到老爹这个表情,就觉得事情不对,隐隐感觉跟那头猪有关系,毕竟猪是她爸点的,回房间拿了太上无为印,和老张头给我的镇魂铃,顺手还把老爹看日子的书也拿了,就赶往赵瑜发家。
我哥也看出了问题的不对劲,在我回房间拿东西的时候,他就跟着老爹去了。我到的时候,赵瑜发躺在床上,脸通红,像发烧,他妈的头发散乱着,坐在床边,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像是好久没有休息好。小叔和老爹在沙发上交流着,我哥在一边,赵巧雅在给我们倒水。
等他们交流完,老爹让我回去把他看日子的书拿来。
我把书递给了他说,我已经拿来了。
他看了一眼手机里的日期,就翻起书来,看完以后说,就是那头猪的问题。我也好奇书上写的什么,就接了过来,书上写,恶鬼缠身,害发热病,家宅不宁。后面是解法,拿一张黄纸,剪成纸马,纸钱八张,水饭一碗,找个路口,烧了纸钱,往东南方走丁字步,也就是双脚呈垂直方向接触,其中一脚跟靠在另一脚窝处,两脚尖对两斜角,如一“丁”字,所以叫丁字步。走二十八步,向前泼水饭,烧纸马,往天上抛,要边做还要边念,纸钱开门,纸马引魂,有什么因果孽债,就此了结。第二天就会好。
老爹跟小叔交代了以后,就带着我们走了,由于镇魂铃我是挂在钥匙上的,所有走起路来就是叮叮当当的。
我哥就问,哟,你一个小伙子怎么还挂个铃铛?
我说,别人送的。
我没有告诉他事实,一方面是还不想让他们知道我入了道教,进了玉清山的门下,另一方面是遵守师父的话,不要暴露身份。
他又笑着说,是女人送的吧。
我邪魅一笑,你猜。
就这样我哥在第三天就匆匆回了广东,过了两天,这天傍晚小叔给老爹打电话,焦急的说,二哥快来我家,小发出事了。老爹问,怎么了?
小叔说,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赶紧过来。
老爹说了声好就跑出去了。
当然我也自觉的跟着去。老爹看风水没得说,但是治鬼邪病肯定没我在行,毕竟我可是玉清山李啸章门下的人。有句话说得好,能看风水的不一定能整鬼,整得了鬼的,不一定搞得赢尸。
刚到小叔家,就看到他们家已经围了一圈的人,华夏老百姓就是这样,没事就喜欢看热闹。
看到我们来了,就给我们让开了一条路,我看到赵瑜发手提杀猪刀站在堂屋里,脸红得像关老爷一样,眼神愤愤的看着周围的人。
有人说,赶紧进去先把刀抢下来。
小叔说,进不去,谁进入他就砍谁,已经试过好几次了。只要有人靠近,他就把刀举起来,退出来就放下去。
我看着老爹的眉头紧紧的皱成一个川字,我知道他也没了主意。
我跟小叔说,要先把人群驱散才能想办法,不然待会他跑出来拿刀砍了人就严重了。
其实是我怕煞气冲了在场的人。
小叔焦急的问我,有多严重。
我说,你看到他手里的菜刀了吗?如果他出来砍了人,你就要赔钱了,如果严重,你就要替他坐牢,你说严不严重。
小叔说,小湘,这个时候你就不要跟我开玩笑了。
我说,开玩笑?你看我像是跟你开玩笑吗?赶紧想办法把人驱散。
小叔听了我说的,赶紧去劝大家都散了,可是大家都想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时候我悄悄的手掐法指,开了慧眼,我又看了一眼堂屋里的赵瑜发,只见一团浓浓的黑雾包裹着他。
最后小叔没办法,怎么劝都没用,就打算去抄起竹竿强行赶人,我上前去拉了一下小叔,说,算了,他们想在这里,就在这里吧,最多倒霉几天。
再一看老爹,依旧眉头紧皱,我斟酌了半天终于决定帮他解决。
于是转头对老爹讲,有些事情,我想瞒着你,但是我想通了,不可能瞒一辈子,今天让我替你解决这个事情。
老爹说,你个小屁娃娃,解决个屁,老子都不会的东西,你会?
我看着他,肯定的回答,我会而且做得比你好。给了他一个相信我的眼神,我就转头问小叔他的杀猪刀放哪里了。
小叔说,小发手里。
我说,不行了,得想办法搞把杀猪刀。
老爹还是不太相信我,让我不要捣乱。
我说,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我知道你看风水很厉害。老爹啊,如果你还有更好的办法,那我不管,如果你没有就让我试试,说不定我可以,你去骑车,待会要去大洞门口买点东西。
我说完,他就回去骑车了,我知道他这是妥协了。
我转头问,还有谁家有杀过猪的刀。
小叔说,赵金昌家有,我现在给他打电话。
小叔打了电话,那边说等一会就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