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苍白到近乎没有血色的林千树从柳生白雪身旁经过。
“你赢了。”
藏在齿缝间的痛苦呻吟让柳生白雪浑身一颤。
林千树一步一步地走向西宫红叶，左臂恍若无骨般摇晃着。
西宫红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她连忙跑到林千树面前，一边搀扶着他，一边说：“我家有骨科医生，在东京也算得上数一数二，我现在就把他喊来。”
林千树瞥了一眼右手边的西宫红叶。
他知道西宫红叶家非常有钱，所以有厉害的骨科医生应该并不是假话。
所以，要相信她吗？
虽然是西宫红叶突然推开门，导致他不得不承受柳生白雪的攻击。
不过，现在的结果也不差。
或者说，比他预想中要更好。
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至少不是毫无收获。
不，应该说，收获颇丰才对。
所以，还是相信她吧。
哪怕有可能是她支走了小野千夏……
因为剧烈的疼痛，林千树的意志也变得薄弱，警惕感也没有之前强了。
“那就拜托了啊——”
林千树强忍着疼痛，咬着牙挤出这样的话，可最后还是没忍住发出了痛呼。
听到林千树痛呼，西宫红叶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连忙拨通了家里的电话。
林千树从她嘴里听到了【立刻】、【马上】这样急促到甚至尖锐的话，能感觉到——她的确是在关心他。
所以，即便是黑心的天使。
也是天使……
两人离开剑道部训练场，唯独柳生白雪还愣在原地。
她呆呆地看着手中仅剩一半的竹剑，所有的力气从她身体里消失殆尽。
她知道自己毫无胜算。
一次次的失败，一次次的冲锋，她已经输了无数次。
她只是利用不认输不算输的规则以及林千树从不主动攻击的习惯一直耍赖罢了。
她输不起。
也不能输。
这是她唯一能坚持下去，也是最耍赖的地方。
她早就输了。
可她最后却听到了那个早就获胜的人的那句【你赢了】。
赢了？
我赢了？
因为他没有躲开我的最后一击？
怎么可能啊！
我怎么可能赢啊！
我这不是，一败涂地吗……
柳生白雪跪倒在训练场上，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啊～啊——啊——”
她拼命压抑着哭声，可还是忍不住发出了悲鸣。
不知过了多久，小野千夏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看到只有柳生白雪孤独地坐在训练场上，林千树却不见了，小野千夏立刻跑了过来。
“抱歉，柳生学姐，刚刚泷川学姐扭到脚了，我只好先去戏剧部帮忙了。
对了，千树人呢？
比赛结果怎么样？
柳生学姐有没有把他打的满地找牙？
可不能打脸哦。
他没受伤吧？”
小野千夏一连串地发问没有得到回答，她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环顾四周，她发现了被林千树丢在场地上的竹剑和另一把被暴力摧毁的竹剑。
一股浓浓的不安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
“千，千树呢？千树怎么样了？千树怎么样了？”
她抓着柳生白雪的肩膀摇晃着，声音发颤地问。
终于，柳生白雪缓缓抬起头。
她看到小野千夏的脸，身体便下意识哆嗦了下。
“对，对不起……”
“什么？”
因为柳生白雪的声音太小，小野千夏没有听清。
“对，对不起……”
柳生白雪再次说道。
这次，小野千夏终于听到了。
她的心仿佛正被人用碎玻璃不停地割来割去似的，疼得厉害。
“不，我，我不太明白，为……为什么要道歉……”
柳生白雪伸出颤抖的手，抓住小野千夏的衣服。
她将自己打伤林千树的事告诉了小野千夏。
嘭！
被小野千夏愤而推倒的柳生白雪愣愣地躺在地上，仍旧发痛的手腕因为刚刚的撞击更疼了。
可是，这一切都比不上心里的疼。
她伤害了那个在她生病时照顾她的人，伤害了那个因为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输而宁愿承受她的攻击的人，还伤害了她最好的朋友……
柳生白雪蜷缩着身体，秋风低呜着，月亮完全消失了。
黑暗逐渐涌来，开始侵蚀她的身躯和灵魂。
小野千夏跑了一会，才想起来林千树已经有手机了。
她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林千树的电话。
但接电话的却是女孩子。
“小野同学，林同学在医护室。”
听出了接电话的人的声音，小野千夏也没空思考为什么西宫红叶会和林千树在一起，她现在只想知道林千树怎么样了。
“千树怎么样了？”
“左臂脱臼，我已经家里的私人医生帮忙看了，没有大碍，放心。”
西宫红叶的话让小野千夏心头浮现出阵阵暖意。
她没挂断电话，就这样一直往医护室跑，可跑到一半路，手机里突然传出来林千树的声音。
“千夏，你现在就回去！”
小野千夏脚步一顿。
“什么？”她好像没有听清似的问了一句。
“今天的事，是我嫉妒你把叶子送给了部长才引起的。
我故意挑衅她，就是想让她把叶子拿出来当赌注。
我当然知道打不过她，可是就是嫉妒心作祟罢了。
部长失手打伤我，她一定非常自责。
我现在已经有医生照顾了，可部长那边只有她自己。
她比我更需要你。
你如果不原谅她，那她真的会崩溃的。
快回去吧。”
小野千夏现在感觉脑子不够用了。她呆呆地说：“可是，可是……”
“放心，就算西宫同学再好看，我也不会移情别恋的。快去吧！”
林千树最后一句话的效果非常明显。
小野千夏立刻扭头往回跑了。
“你，你乱说什么啊！”
刚刚她愤怒地推倒了柳生白雪，现在冷静下来后就开始后悔了。
怎么能这样对柳生学姐呢。
她刚刚……
刚刚，柳生白雪刚刚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她可从来没见过。
“千夏，大家的幸福，现在就都在你手里了。”
林千树说完意义不明的话，随即挂断了电话。
小野千夏跑回训练场，柳生白雪仍旧维持着被她推倒时的样子一动不动。
她的心猛然一颤。
她跑过去柳生白雪扶起，后者却仿佛没看到她似的目光呆滞。
“别……别……”
别什么？
小野千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于是靠近她的嘴唇听。
“别，别死……别死……好不好嘛……”
精神恍惚的柳生白雪哀求的声音听起来可怜又无助，小野千夏柔软的心一下子就酸了起来。
她抱紧柳生白雪，心疼又自责地说：
“对不起，我刚刚不该那样对你的。放心吧，千树只是受了点伤，没有大碍的。”
柳生白雪苍白的脸紧贴着小野千夏的肩膀，她的眼里重新有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