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空气中悬浮着机油与合成大麻的颗粒,每口呼吸都让鼻腔刺痛。锈蚀的通风管突然坠下半截机械触手,黏稠的冷却液滴垃圾压缩机上,压缩机突然轰鸣,惊得阴影里蜷缩的电子娼妓集体战栗。站在一旁的巨大保安机器人纹丝未动。守卫左臂的数据接口闪着幽光,像一排闪烁的萤火虫。
穿斗篷的人拽过一个受惊的电子娼妓,额头紧紧的贴着娼妓的额头,微笑着注视着那一双电子眼:“给我连线大麦克。”电子娼妓身体一缩,像泥鳅一样试图逃跑,穿斗篷的人一用力把娼妓的电子脑袋捏碎,电子守卫发现异常,手臂的灯光由蓝变红,巨大的手臂挥了过来,斗篷人轻轻一跳踩在了手臂上,守卫见势欲抽回手臂,穿斗篷的人两手结印,脚踏罡步,嘴里念念有词。随着念词,动作越来越慢,身体越来越沉,定住了。
穿斗篷的人踩着守卫的手臂跳在肩膀上蹲了下来,笑着盯着机器守卫的电子眼依然说:“给我连线大麦克!”
这时其余的电子娼妓突然爬下,头却高高抬起,像节肢动物一般,咔咔作响,她们冷冷的看着斗篷人,齐声说道:“请问阁下尊姓大名,何故如此无礼。”斗篷人坐在守卫肩膀上,俯视着下面如同蜘蛛一样的娼妓,继续说道:“最后说一遍,让大麦克给我滚出来。”虽然声音很大却尖锐,像是在大笑。
地下蜘蛛此刻也不多言,如同蜘蛛一般往上爬去,斗篷人轻轻一跃在空中丢出一把符箓,精准的贴在那些蜘蛛身上。蜘蛛一动,轰然爆炸。
此刻大门终于打开了。
进了门斗篷人边走边脱下斗篷,露出了她姣好的面容,额头上一直延伸到耳根的伤疤触目惊心。大门缓缓关上,女子依然用像是大笑一样的语气叫道:“大麦克你再装神弄鬼我就把你这破窑子拆了。”
“二哥这是哪里的话。“声音从身后响起,一个秃顶金牙的矮胖男人笑盈盈的走来,躬着身子边走边说:“在下的错,在下的错,哈哈哈哈哈哈,您次次一金蝉脱壳就换了一幅新容,我这肉眼凡胎如何能识得。”
李二,诡异的笑着,俯下身子靠近那张肥脸,妩媚的靠在大麦克身上,麦克却僵硬的站在原地,李二手指轻点大麦克的太阳穴,矮胖男人的眼角抽动了了一下。李二开口说道:“我的坐标只有你我两个人知道,给你三分钟,说服我。”李二指尖和大麦克的太阳穴之间悠悠的生出烟来,一股焦肉味儿飘散出来。
大麦克一动不动,盯着眼前抚媚的女人浑身冰冷:“不是我啊,不是我,那份记忆备份在我手里,我要是背叛你,我应该把记忆备份卖掉然后赶快跑路。更何况,我的一魂一魄都在你那里押着,我就是跑路也没用。”
说到后面大麦克快哭出来了。
李二,其实心中早有答案,只是他不愿相信背叛他的会是他自己。
人有三魂七魄,天地人三魂,喜怒哀惧爱恶欲六魄。母亲怀胎十月,孕育一具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和一魂,即人魂。万物生于天地,便自有天魂和地魂。李二,修的是阴山派魂法,将自己的三魂七魄分为三份,分别寄存在其他骸体内,三人皆为李二,各自行动,互不影响,只有每月初一,三具骸体会挟着三魂碰头,互换三魂。三人见了面为了避免混淆,以自己携带的魄为名,三魂轮换可七魄却不换。这个月带着人魂的便是带着哀魄和欲魄的李哀欲。质问大麦克的是带着地魂的,李惧喜。最后带着天魂的是李怒恶。因为只有人魂主管意识行动,缺了人魂一时无碍,时间久了便会失了意识,丢了人智。
而今天正是八月初一,三骸体约定的日子。而约定地点便是这里。
李二也就是李惧喜,松了抵在大麦克太阳穴上的手指,胖子松了气一屁股坐在地上。大麦克松了气,可这口气却吊在了李惧喜心里,若真的是自己背叛,李惧喜万万不希望是带着人魂的李哀欲。
一个光头大汉站在路的中央,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瘦弱的男人。男人无言,拄着拐杖一步步靠近,大汉开口:“张一,你可真是恶心,你当真不知道谁是叛徒吗?”
“我知道不知道与你无关,记忆备份你先给我,你的罪我们再议。”声音从身后响起,大汉回头看见一只斑斓猛虎口吐人言。
大汉想笑却笑不出来,干哼了一声:“张大人,换老婆了?换了只母老虎?上次那条蛆蛇呢?”
猛虎和张一未答,继续逼近大汉,大汉侧过身子左右顾盼继续说:“张哑巴,还是那条蛆蛇好,和你一样是哑巴而且伪善恶毒。”
张一,眉毛微皱,老虎说道:“我给你的耐心够多了李二,旧事不谈,你做的研究违反了城市安全法。凭着一条我也要逮捕你。”
大汉敲敲自己的胸脯,觉得可笑,却笑不出来,于是怒吼到:“违法?你和你的新老婆是怎么通感的?打电话吗师兄?”
话音刚落,猛虎扑了过来,大汉青筋暴起一把拽住猛虎的后颈向张一抛了过来,张一面前似乎有屏障一般,老虎撞在张一面前的空气壁上滚了两滚,翻身爬起盯着李二环绕,张一却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一瘸一拐的向大汉走去。大汉主动出击,怒吼一声,浑身汗如雨下向张一冲了过来,张一停了下来等待着李二的突袭,待李二的拳头砸来,张一挥起拐杖,那拳头停在空中,张一平静的看着李二,老虎讥讽道:“一身横练功夫,把师父教的都喂狗了?”
大汉极易激怒,嘴里满是污言秽语:“张一,你倒是没忘了师父的本事,师父的遗愿呢?给城联会当狗吗?啊?师兄!”大汉的盯着张一的眼睛似乎凝出血来,五官拧在一起,拳头和空气墙摩擦出蒸汽,张一顿觉不对,眼前一黑被拳头轰出去十几米远,猛虎飞扑稳稳接住,大汉一跃而起口中还依然是污言秽语,凝出血的眼睛似乎闪着红光,那红光高高跃起,朝着张一重重砸下,张一使了个飞雷令将将躲开这一击,还未站稳,雨点般的拳头轰了过来,每一拳都比刚刚的力度大,张一将所有的精神收回,集中在一点,挡住李二的每一拳。
“懦夫!”
“走狗!”
“叛徒!”
李二的怒骂声不绝于耳,拳头的力量渐渐减弱,在最后一个词的时候,张一愣了一下。张一看李二的体力将要耗尽,收回了屏障,轻轻闪身,李二轰然倒地。猛虎走了过来趴在李二身上,舔舐着李二滚烫的脸。
“现在能说了吧。”老虎问道。
李二依然想笑,笑不出来,气力微薄的说道:“你老婆趴在我身上,绿了你,你都不生气吗?张一你.......”话未说完便绝了气。
张一愣了一下,老虎用鼻子抵住脖颈,抬头说道:“他刚刚调动了怒气和所有的气力,一瞬间爆发出来,血气将五脏六腑四肢百骸冲爆了。”
老虎抬起尾巴,摇动着末端的铃铛,张一面色铁青开口了,那声音绝非从嘴里发出,像是周围的空气在震动发出的嗡嗡声:“别摇了,李二是拘魂高手,拘他的灵魂,痴人说梦。”
“收了你的铃铛,找另一个李二吧。”老虎收了铃铛驮起张一叹了口气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