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敢！”周家主连忙摆手，“只是......”他看了眼闷头扒饭的周明，“那地方的虫确实邪门。今年秋季突然爆发，多得满天都是。”
余怀安突然插话：“虫群可有什么异常？”
“有！”周明突然抬头，又慌忙闭嘴。
周家主瞪了儿子一眼，继续道：“那些雪甲虫背甲发红，最怪的是......”他压低声音，“杀了一批又冒一批，像是有个虫窝在底下源源不断地生。”
赵大川把玩着酒杯：“所以您打算等我们清完别处，再......”
“老朽愿再加两颗白元果！”周家主急忙道，“只求仙师去看一眼，若实在棘手......”
“砰！”赵大川突然拍桌，震得碗碟叮当响，”周老爷早说啊！老子专治各种邪门！”他一把抓过酒壶灌了口，“明日就去会会那些红背的！”
余怀安轻咳一声：“师兄，方家那边......”
“对对，差点忘了。”赵大川抹了把嘴上的酒渍，“周老爷，方家说他们那边的虫是从西边坡地漫过去的，您可知怎么回事？”
铜锅里的汤汁“咕嘟咕嘟”翻滚着，蒸腾的热气在周家主额前凝成细密的水珠。他放下筷子，长叹一声：“不瞒仙师，老朽确实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
“那西边坡地本是青岚县灵气最盛之处，”周家主眼神飘向窗外，“尤其是老朽周家那块田，往年灵稻的收成，比其他几家加起来都多。”他苦笑一声，“可自从闹了虫灾，偏偏就是我们那块田遭得最厉害。”
赵大川夹了块酱牛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所以您老怀疑是方家搞鬼？”
“起初确实这么想过。”
“说起来......”周家主突然重重放下酒杯，酒液溅在檀木桌面上，“家父当年也是修士。”他眼圈微微发红，猛地灌了口酒，“三十年前魔修作乱，他带着县里十几个好手去拦截，结果......”
余怀安注意到周明突然坐直了身子，手指死死掐着膝盖。
赵大川撕着面饼的手顿了顿：“战死了？”
“尸骨无存。”周家主声音沙哑，“那会儿我才刚摸到练气门槛，家里连个撑场面的都没有。”他猛地灌了口酒，“周边几家——尤其是方家——立刻就盯上了我家那些灵田。”
铜锅里的汤汁“咕嘟”一声，炸开个油花。
“他们其实就是想要乘我家势弱，瓜分我家田地，又找不到一个好的理由，随后...”
周家主冷笑一声：“先是假意帮忙料理灵田，暗中在灌溉渠里下药；后来干脆半夜派人来毁苗。”他指着自己左眉上的一道疤，“这是十八岁那年，被方家派来的混混用刀砍的。”
“当然灵株结果的时候，他们就夜里直接过来抢了！当然我当时修为尚且不高，对此也无能为力。”
“县令不管？”赵大川嚼着牛肉含糊道。
“多亏老县令念着家父旧情。”周家主抹了把脸，“把最贫瘠的五十亩划给他们，保住了最好的那块灵田。”他拳头突然攥紧，“可等老县令一死，新上任的早被他们买通了！那些年我家的灵果还没成熟，就被人连夜摘走......”
“所以您就靠苦修撑过来的？”余怀安轻声问道。
周家主喉结滚动，浑浊的酒液在杯中微微晃动：“白日挥锄头，夜里练心法，三十年没睡过一个囫囵觉。”他忽然扯出一丝苦笑，“起初县里还有些老人念着家父的情分，常来帮着照看灵田。”
“可那几家...”周家主猛地攥紧拳头，“后来连来帮忙的老人都打。王老汉被他们打断一条腿，秦老头家的孙子莫名其妙掉进井里...”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都是有家室的人，谁还敢...”
老人眼角泛起的泪光，在烛火下闪着细碎的光。
“好在...”周家主突然挺直腰板，一把扯开衣领。烛光下，一道蜈蚣似的伤疤从锁骨蜿蜒到心口，“二十五岁那年，老朽修为小有成就，提着祖传的柴刀，在月圆之夜守了整整三个时辰。”他的眼中迸出凶光，“那三个杂碎的血，浇透了三亩灵田。”
赵大川若有所思：“难怪您老第一个就怀疑方家！”
周家主缓缓系上衣襟。
“这些年他们没少搞小动作。”周家主阴沉着脸，“今年突然闹虫灾，老朽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他们用了什么邪术。”
“老朽还特意派人去查过，是不是他们用了什么邪修手段......”
窗外，一片枯叶粘在窗棂上，叶脉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红色。
赵大川突然发声，“要真是方家搞鬼，总不至于连自家田地也祸害吧？您看他们那边田地不也遭了殃？”
周家主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手中的酒杯捏得“咯咯”响：“这个......”他支吾了半天，终于压低声音道：“所以后来老朽也拿不准了。不过......”他凑近几分，“老朽严重怀疑是方家人玩脱了，用了什么禁术结果控制不住！”
余怀安突然插话：“周老爷可曾亲眼见过什么异常？”
“这......”周家主犹豫片刻，“有一晚，守田的老刘说看见方家那坡地有红光闪烁，像是......”他看了眼周明，突然改口，“可能是他老眼昏花看错了。”
周明突然“砰”地一声拍案而起，桌上的碗碟被震得叮当作响。
“就是他们！”少年双眼通红，声音都在发颤，“方家、李家，一个都跑不了！”他攥紧的拳头砸在桌上，“这些年偷我们灵果、毁我们灵株，现在又用这种下作手段...”
周家主厉声喝道：“明儿！坐下！”
“爹！”周明猛地转头，眼眶里蓄满泪水，“您还忍得下去？爷爷一死...”
“我让你坐下！”周家主一把拽住儿子的衣袖，“在仙师面前成何体统！”
周明胸口剧烈起伏，突然抓起酒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呛得直咳嗽。他胡乱用袖子抹着嘴，声音沙哑：“仙师...仙师明日去看了就知道...那些虫...那些虫根本不像自然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