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一切都出错了

凤辇被稳稳当当的抬进了宫门。

王婉清不由蜷起手指紧握成拳，她死死咬着牙，双眸紧盯着宫门，恨不得把渐渐合拢的宫门盯出个洞。

接下来宫中有大宴，百官要从侧门进宫，是以不断有人从身边走过，但她兀自出神，毫无反应。

一切都出错了。

本该出现的骚动没有出现，本该断裂的抬杆也没有断裂，萧时月竟就这样热热闹闹趾高气昂的进了乾元门，一如前朝所有皇后那般，哦不，她和那些皇后不同，除了太祖的发妻陆皇后外，她是两百年来第二个和皇帝一起进宫大婚的皇后。

一切都脱轨了。

赵希诚没有让她走向他，而是从高高的紫宸殿走下来，走到宫门前迎接她，这份殊荣宣告了皇帝对皇后前所未有的宠爱。

哪怕知道他是做戏，是捧杀，是为了和萧寅之争锋，王婉清也难以控制的心痛起来。

她用力的吸气，帝后大婚，宫门口都摆着香台，到处是好闻的凤鸣香，萦绕在她鼻尖挥之不去，像在嘲讽她。

“婉清。”

“不会的！我不信！上辈子她输给我，这辈子也一样！”

王婉清愤怒的回身，待她看清眼前人，猛地的一怔。

“大哥哥。”

一身簇新朝服的王大公子皱眉道：“什么上辈子下辈子？”

“没，没什么。”王婉清别开眼，“大哥哥，我们是不是要进宫了。”

“他们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皇后，今日又是他们大婚的日子，圣上怎么捧她都不足为奇，我认为你该有准备。”

王婉清又吸了口气，还是平复不能，她道：“……她不配。”

王大公子没什么表情道：“如果她不配，你何必算计她。”

“大哥哥，你可姓王！”王婉清凄声道，“怎地还为她说话！”

“既然知道姓王，就拿出点王家人的体面。”王大公子掸了掸衣袖，“你今日的身份是我的小厮，待会儿进宫若还是这样冒冒失失，我很难相信，日后入宫，你斗得赢那位皇后娘娘。”

我早就斗赢一次了，她的下场比你想的还要惨！

王婉清在心里疯狂叫嚣，面上倒是平静下来。

是了，她是王家嫡女，是圣上的青梅，是注定的胜者，她要冷静。

片刻后，她扬起脸。

“大人，该进宫了。”

王大公子这才满意的嗯了一声。

……

进宫后的仪式繁多，萧时月遵照礼官的教导亦步亦趋的做着，娴熟淡定。

胡公公竖起大拇指对李公公道：“娘娘真是天生的皇后根骨，这举手投足啊，像是上辈子就做过皇后似的。”

半夏离得不远记了下来，待傍晚时分，萧时月终于在独自端坐于宣和殿内，她才笑眯眯将这话复述出来。

萧时月对赞许没什么反应，只指着凤冠焦急道：“快，帮我取下来。”

皇帝在含元殿外大宴群臣，没个把时辰回不来且大概率不会回来，她总算能放松下来。

“哎呀，压出印子了。”怀雪叹道，“话说那么多位皇后大婚，怎么就没人想着让这顶凤冠戴着舒服些呢。”

“大婚本来就是受罪的事，自然不需要舒服。”萧时月揉着那印子道，“有吃的没，一整天没吃没喝，我快不行了。”

“娘娘，得改口了，要说本宫。”半夏一边提醒一边拿来食盒，“奴婢拿了些点心。”

萧时月扫了一眼食盒里五颜六色的精致点心，勉强捏了个不大甜的出来。

“半夏……谁告诉你点心能吃饱的？”

“就是！”怀雪说着从怀中摸出个油纸包，打开是两个热气腾腾的银丝馒头，怀雪笑道，“娘娘，看奴婢的！”

萧时月眼睛一亮立刻丢开点心去拿馒头，一口入腹，她整个人都感动了。

“怀雪，还是你聪明。”

“奴婢在半月阁后院做杂役时，总是饥一顿饱一顿，所以知道人饿极了的时候，馒头和汤饼才是最能果腹的。”怀雪笑道，“娘娘，你慢点。”

半夏机灵，捧着茶送上来：“娘娘，万一噎着了就喝口茶。”

萧时月瞧她们忙前忙后的模样不觉想笑，偏一口馒头渣当真卡在了喉中。

“咳咳咳，半夏……咳咳咳，乌鸦，乌鸦嘴。”

“哎呀娘娘！”

半夏忙给她顺气，“您别笑了。”

这么一番动静毫无疑问惊动了外头的嬷嬷，嬷嬷皱着眉正要问，不想李公公来了。

萧时月这边吞茶，那边李公公清脆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娘娘，圣上口谕。”

萧时月握着茶杯的手一抖，登时警觉起来：“怀雪，去请公公进来。”

说着，她忙起身收拾行容，李公公小步疾行，顷刻就到了内殿的纱帘外。

“娘娘，圣上口谕，皇后操劳一天一定饿了，将席上朕的吃食捡特别的送于她尝尝鲜。”

萧时月懵然抬眸，便见宫女们捧着七八道精致热乎的吃食鱼贯而入，顷刻便摆满一桌，细细看来，这些菜大半是她的口味，所谓特别，大约特别在用心上。

萧时月咬着唇，半晌道：“圣上还在席上？”

“回娘娘，是，圣上说还需些时辰，娘娘再稍等等。”

“有劳公公回圣上，就说臣妾感动，不能自已。”

“是。”

“让圣上不必着急，大事为重，臣妾明白臣妾会等。”

李公公眉头一皱，半夏便已打帘出来送上伴手银钱，他掂了掂应声退下。

半夏瞧着他的背影，皱眉道：“娘娘，李公公似乎没听懂您的话，表情古古怪怪的。”

萧时月望着那桌菜，淡淡道：“他就是听懂了才古怪。”

“哦。”半夏似懂非懂，但笑道，“娘娘，圣上真真是会疼人的，便是和群臣一起饮宴都记挂着您呢。”

怀雪也笑：“是啊，这一日看下来，只觉圣上待娘娘真如太祖对陆皇后那般情深，便是在民间，亦是少有的佳话。”

“佳话……”萧时月冷笑，“本宫曾经很想与他成就佳话，可惜，已经没办法再骗自己，半夏，怀雪。”

她将手里刚拿起的筷子放下：“将这席面留一道龙井虾仁，其余的，赐予今夜当值的宫人。”

两个丫头均是一惊，异口同声道：“娘娘不可！”

“有何不可？”

“娘娘若是体恤宫人当值辛苦，大可以另着御膳房送些精致席面过来，为何要用圣上给您的心意呢？”

“寻常皇后或许如此，但本宫要做的是比寻常皇后更贤德明理的皇后，自得以身作则，不可徇私。”

萧时月缓缓抬眸，眸光坚定却冷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