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里刘家来闹事，桑家人也因为六娘被喂了绝育药的事情朝着刘家破口大骂，而刘家人虽然混账但却不承认六娘的事与他们有关，刘家人当时言道：“我家主君姬妾成群，偏偏只有你家六娘不能生养，就算是被人投毒，也是在外面投的，没准你家嫁出去的就是个绝户。”
如果不是当时王桦二次赶到，八成两家就要当场互殴。
可是这件事也点醒了桑家，如果是刘家大娘子下的毒手，那么多姬妾不该只有六娘一个人遭殃啊！
为此，在通知叶棨回来住的同时，桑掌柜又派人请来一个常年走江湖的吴大夫，再次给六娘诊治。
这吴大夫虽然不起眼，但是桑掌柜知道他的本事绝不逊色与那些医馆的坐堂大夫，在解毒方面甚至不逊于大内的御医。至于他有这个本事为什么不去医馆坐堂，桑掌柜从来不问。
每个走江湖的人都有缘由，江湖人鲜少问起别人的缘由。
经过吴大夫的诊脉，与刘家延请的大夫结论一样，六娘确实是被人下了绝育之药。更重要的是，这药下的很早，六娘年幼时候就已经中了绝育之药的寒毒，距今至少十年了。
十年前？
六娘今年才二十二岁，嫁人也不过六年。十年前，谁会给一个十二岁的黄毛丫头下这种毒？
吴大夫对于给幼女下绝育毒的事情也很气愤，问六娘道：“六姑娘，那种药很特别。用之后会感到一股寒气在小腹中上下乱窜，就像钻进了几只蛇鼠，服药后还会断断续续腹痛一个多时辰。姑娘仔细回忆一样，这么特殊的药或许会有印象？”
“姨娘的甜汤喝过之后就是那样！”一旁陪着姐姐的七娘脱口而出。
“姨娘？”桑掌柜一脸狐疑。
多年前桑掌柜曾经有一房小妾，但是后来小产后再未能生育，在桑掌柜外出的时候被桑娘子赶出家门了。
桑七娘道：“当年姨娘小产后有一次母亲命人送去甜汤，我和六姐嘴馋，姨娘分给我们每人一碗……”说到最后，桑七娘的声音越来越小。
屋子里的人都将目光看向桑家娘子，这大概是桑娘子至今为止最无助的时刻了。
“那次小产，也是你下的手吗？”桑掌柜的声音中不加有一丝一毫感情，冷漠的就像个机器。正在桑掌柜一步步朝桑娘子迫近的时候，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件更重要的事。
“吴先生，劳烦给我家七娘诊脉。”
…………………………
夜里，七姑娘赶走女使后独自坐在自己房间里哭，桑娘子躲起来哭，六娘已经哭不出来了。
剩下的还有继续借酒浇愁的桑掌柜，他边喝酒边骂：“毒妇！毒妇！你为什么不自尽？你若能早死，我儿何至于这种下场！”
当叶棨趁黑摸进院子的时候，七娘低低的哭声刚好传入耳中。听到哭声，叶棨连忙敲门询问。
不久后屋内灯烛点亮，七姑娘打开房门请叶棨进去。进门后叶棨看到桌子上放着自己的雪花镔铁匕首以及存放在七姑娘这里的钱。
“退婚！”七姑娘擦擦眼泪，很淡定的说。
叶棨则是完全不淡定了：“又怎么了？？”这已经是七姑娘第二次要取消婚约了，叶棨实在想不通。
平心而论，七姑娘不想说出自己不能生养的事，但她知道如果不说出来，叶棨是不会死心的。
当听到七姑娘不能生育的问题后，叶棨说了一句：“要不，领养一个？我听说东京城的居养院中有很多孤儿，还有大相国寺和上清宫这些地方都有孤儿。当然，你要是不愿意领养，其实没有小孩也无所谓啦。”
前世叶棨的同学、朋友有几个丁克，他的思想也受对方影响，从来不将孩子视为婚姻的必需品。
不过叶棨的这种思想在这个时代绝对是惊世骇俗的，以至于惊的桑七娘半晌说不出话。
“我没在与你说笑！”
“我也没说笑啊！”叶棨站起来了，又问道：“我需不需要再发誓一次？”
七姑娘眼泪流出，边哭边笑道：“你要跟祖宗发誓保证断子绝孙？”
叶棨走过去，握住他的双手：“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就是你别跟人私奔，只要你在我余生就不会太苦。”
桑七娘扶着未婚夫的脸颊，而后将这个男人紧紧抱住，抱的越来越紧：“婚后咱们攒点钱，给你买个姬妾吧，终究还是有个亲生的血脉，我才安心。”
纳妾？
叶棨可不是圣人，来到了封建时代他也想过三妻四妾，但以前那只是想想而已，现在竟然要成真了！
“不好吧，我本想着跟你一生一世一双人，我可不想……”叶棨的假话没说完，桑七娘道：“别装了，我听得到心跳。”
本来叶棨假模假式的还想离开，但七姑娘未嫁人并不是未经人事，所以当叶棨半夜潜入院子她就知道未婚夫是来做什么的。
七姑娘双手攀上叶棨脖颈的时候，这小子连姓什么都忘了。
早上桑掌柜亲自来查看自己女儿的情况，就看到了从七姑娘房中走出的叶棨。桑掌柜只以为叶棨知道女儿的残缺，竟然借机欺辱，顿时血灌瞳仁。
桑掌柜抡起拳头就要打，被屋内的桑七娘一嗓子喊住了。桑掌柜虽然不在动手，却掐住对方驳领，血红的双目死死盯住叶棨：“虽然我女儿身体有损，也不会任你欺辱。你这就跟我去开封府投案，老子要告你奸淫。”
“岳丈！岳丈！小婿只是来看看七娘，什么事都没做。”可惜叶棨这句话刚说完，桑七娘就匆匆穿好衣衫出来拦住父亲，看着七姑娘衣衫不整，叶棨什么都没做的谎言一击击破。
“爹，他是我未婚夫，你把他送到开封府，是要女儿当笑话吗？”
“岳丈，岳丈，先听我狡辩……不，你听我瞎掰……解释、你听我解释啊！”
最后三个人又回到桑七娘的卧房，看着凌乱的被褥，桑掌柜脑子嗡嗡的。不过听了七姑娘的解释，桑掌柜的心情立马平复了。
“你同意纳妾生子？”桑掌柜充满疑虑的问。
“其实收养一个也可以，但是七娘坚持要给我纳个妾，这可不是小婿的注意啊。”叶棨很怕岳丈对自己有不好的印象，不过桑掌柜对他的印象几乎就没怎么太好过。
临走时候桑掌柜与叶棨说道：“家中女使如有喜欢的，便作为七娘的陪嫁。”
离开女儿小院的桑掌柜，找到哭了一夜的桑娘子，冷声说：“女儿的嫁妆要开始筹备了，女婿的聘礼咱家也给备足，宅院我去给他挑个好的，你将银钱都取出了备用。”
桑家娘子的声音有些沙哑道：“那事儿，瞒着叶棨吗？”随即桑掌柜将今早的事儿告知了桑家娘子。
听完后桑家娘子道：“我这就去取钱。”
心情大好的叶棨脚步不怎么轻快的走到开封府，虽然今早岳丈警告他不得再来未婚妻卧室，可是临走时候七姑娘却说晚上再相见。
这让他一路都憋着笑。
点卯过后，叶棨被唤到了厅事。厅事中包公依旧一脸严肃，一旁几个小吏也不苟言笑的站着。几个身着青衫的男子却笑吟吟站着，手里还捧着什么东西。
走进之后，叶棨才看出来那是他的铁尺。到现在叶棨才想起来，自己用铁尺飞出击贼后一直没有收回。
给包公见礼之后，包公言道：“大宗正说你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特意派人来感谢你。”说着包公举手朝几个青衫男子指去。
为首的青衫男子说道：“小人是汝南郡王府上的仆从，昨夜我家大王遇险，幸亏叶郎君及时出现。我家大王有言，知恩不报不是真男儿。故而特命小人几个来将郎君兵刃送，同时送些谢礼，聊表心意。”
叶棨接过铁尺之后，对方又同伴手中接过木匣。叶棨不知道该不该收，扭头看向包公，包公一脸严肃道：“长者赐不可辞，大宗正一番好意不可拒绝！”
时候叶棨也听出来，所谓的大宗正和汝南郡王是一个人，具体什么人他不知道，但知道必定是他一个小吏惹不起的人。
几个青衫男子走后，包公挥挥手让叶棨也退下了。知道回到左军巡院，叶棨打开木匣才发现里面竟然是一份房契，还有几张解库的库贴，整整五百贯！孔骧凑过来，看到叶棨捧着的房契道：“还是小叶哥厉害，这才多少天就在东京城里置了产业了。”
此刻叶棨也有些兴奋，随后说道：“晚上兄弟几个再去喝点。”
话刚说完，王桦从后面推了他一下：“新婚在即，你多少家资能这么花，先把婚事办完再说。”
高兴没多久的叶棨听到了一个消息，常山在狱中自尽了。
这些细作按照计划会逐步转移到殿前司和皇城司辖下的牢狱，常山在转移之前自尽，这尸首理应由开封府处置。
白日里皇城司的仵作来将常山的尸首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检查一次，确认没有任何价值之后离开了。下午，叶棨接到一个任务。
左军巡使命他将常山和如意的尸体运到京郊化人场火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