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扬和邵萱只好跟着二娘三娘在家包饺子,越等越心焦,索性邵萱也根本不会包,只会揪着面记子玩。她每隔一小会就跑出门看看,二姨娘给她气乐了:
“你说你一趟一趟光往出跑,家里一点热乎气都让你给扇没了,回春堂离这儿多远,光走路也得大半个时辰,哪有那么快回来?”
那边被惦记的几个人,硬是把人回春堂已经关了的门给敲开。幸亏回春堂赵先生前面门脸看诊,后院一家子居住。
老先生一脸不高兴从后门绕过来喝道:“别敲了,把门板都敲塌了,你们几个?干嘛呢?大过年的……吆,这是打架了吧?快,快把他抬进来!你们这些小年轻呀……真是……”
赵先生连忙领着他们绕后门进到院子里,又推开屋门让成虎把侯瑾瑜背进去,其他俩人让在院子里等着。
屋里赵先生洗干净手,拿出一个瓷瓶和一大团松软的新棉花,用手揪下四五个棉花球,扔进一个空碗里,然后拔开瓷瓶塞子倒出来一股清亮的酒精。用个小镊子反复翻动棉球让它们浸透。
侯瑾瑜正是好面子的时候,死死咬着牙控制住自己不叫出来。赵先生让成虎牢牢抓住侯瑾瑜双臂,不让他挣扎扭动,又示意身边站着的儿子托起侯瑾瑜的脸。
“你不是东边那个谁吗?”老先生认出了侯瑾瑜:“现在出息了?瞧这打扮?”
他一边说着,也没耽误手下的活,手脚利索地用镊子夹住酒精棉球去擦侯瑾瑜脸上的伤口。
侯瑾瑜这回却忍不住了,疼得顿时张嘴喊出来。
“别嚎啦,幸亏没伤到眼睛,看着穿得体体面面人五人六了,怎么还打架?这是让钉子拉出一道血口子吧?”老爷子心不颤手不抖,一会功夫把四五个酒精棉球都用完了,此时他儿子已经把一根穿着桑白皮线的针递给赵先生。
成虎死死地把侯瑾瑜摁在自己怀里,不让他挣扎,嘴里还问赵先生:“赵先生,我听说不是有麻药吗?给他用点吧,这么大伤口?”
“这么点伤口用啥麻药?你当那是好玩意?皮肉伤,缝几针就没事了,十天半月的也就好了,你摁好了,别让我戳他眼珠子……”
老爷子心狠手辣,一点不带迟疑的,三下五除二就缝了六七针。缝完还端详一下满意道:“还不错,挺平整的,不过好了以后肯定也留疤了,好闺女是娶不上喽!让你打架!”
侯瑾瑜疼得眼冒金星,浑身汗出如浆,整个人抖得筛糠似的,好半天才平复下来。
老爷子嘴上说的不给麻药,想想还是在用酒精棉球擦拭完缝合的伤口后,用棉签蘸了点膏状的灰色麻药,避开缝线的部位,细心地涂在肿胀的伤口两边。然后才上了外伤药用纱布裹起来。
侯瑾瑜整个脑袋被缠得只留下两眼睛和、鼻孔和嘴巴,此刻他脑袋木涨涨的,伤口一跳一跳的,但疼痛已经减轻许多。他浑身脱力地靠在成虎身上喘气,喘了半天才口齿不清地道:
“你个老家伙,缝之前咋不给我上麻药?”
赵先生双手插腰,双眉飞挑,一股气死人不偿命的神态道:“就是不给你上,就让你疼,小兔崽子,看着人五人六样儿,还是满口喷粪,让你再打架,早晚让人揍死你!”
侯瑾瑜说话不方便,疼得不想搭他话,闭着眼装死。成虎解释道:“赵先生,不是您想的那样儿。”
他用袖子替侯瑾瑜擦脖子里的汗水,正经解释说:“我们现在都在隆庆侯的帝国理工大学读书,过年侯爷给我们发了压岁钱,我们就买了糖瓜去给那些乞丐分,结果没防备住被赖三儿那混蛋抽冷门子抽了一棍子。”
“隆庆侯?读书?”赵先生笑得前仰后合,指着两人道:“你还别说……真有几分斯文样儿了!”
“爹,咱们用的这个酒精就是隆庆侯最先做出来的。”赵先生的儿子倒是比他老爹庄重,更有大夫的样子。
“哦哦。”赵先生点头:“这位隆庆侯尽做好事了,干啥还供你们几个乞丐读书?你们都这么大了?能学会点什么?学了考科举当县太爷吗?哈哈哈!”
“爷以后封侯拜相你可别眼红!”侯瑾瑜气得要跳起来:“还有,爷现在叫侯瑾瑜,侯爷起的名字,明珠美玉的意思!”
侯瑾瑜中气又足起来,口齿不清还想骂人。成虎拉了拉他衣袖,示意他别吵了,想想怎么付药钱吧。
果然赵先生接口道:“侯相爷,侯爵爷,麻烦您老先把医药费付了吧!不多,一百个大钱!”
此时前面门脸又传来哐哐的砸窗板声音,赵家小先生赶忙出去了。
一提到钱,侯瑾瑜蔫了,他从凳子里站起来道:“我这就去借钱给你,一百个大钱吗,多了不起似的,我们侯爷光过年给我们发压岁钱就发了不止一两银子。”
说话间,小赵先生领进宋牛牛和邵举来,俩人跑得浑身热气腾腾,一脸汗水。
邵举进门就看向侯瑾瑜:“瑾瑜,你咋样?”
看着侯瑾瑜整个脑袋都包上了,他有点懵:“这是被开瓢了?”
麻药劲上来后,侯瑾瑜感觉不那么疼了,他举起手摆了摆道:“不打紧,就是要一百个大钱,凑不起来。”
邵举忙从怀里掏出一个蓝布荷包,从荷包里掏出一小块碎银子递给赵先生道:“您老看看够不够?”
赵先生接过来让儿子去称一下,然后上下打量几个人一番道:“穿得都一样,还真去学堂上学了?”
又对侯瑾瑜道:“你学了些啥?满口爷长爷短的,看来连起码的规矩都没学全,估计你那先生也不咋地!”
“我们先生很好,是天底下最好的先生!”侯瑾瑜彻底炸毛,他最尊敬的就是冯老师,看赵先生说先生不好,就自动归结为他诋毁他的冯先生。
赵先生挥挥手赶他走:“你快别这里耍威风了,两个时辰后麻药劲散了,你还有得疼,赶快趁现在能吃东西去吃点!”
他看儿子拿出三百多个大钱给他们找零:“几个小兔崽子这是走啥狗屎运了,抖起来了这是!”老人嘟嘟囔囔把他们哄了出来,临关门又喊了一声:“记得换药,小心发脓!”
说罢,“啪”一声把门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