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尊无字碑林悬浮于虚空,碑面如镜,倒映着不同时代残影——神将血洒黄沙,白发女子泪落忘川,最中央碑文里,黑衣男子三千年前模样,依旧清晰如昨,带着往昔意气风发。
彼岸之地,浓稠如墨迷雾翻涌不休。血色曼珠沙华于幽冥中舒展花瓣,折射着不属于人间的妖冶光泽。没有晨昏更替,唯有永夜盘桓。
黑衣男子伫立花海中央,狂风呼啸,将斗篷肆意掀起,腰间暗纹流转的螭龙佩时隐时现。
赤色重瞳映照着千年被鲜血浸透往事,痛苦与不甘如汹涌潮水,几乎要将他彻底淹没。
幽冥雾霭泛起涟漪,十万八千朵彼岸花同时绽放。丝绒质地花盏中,凝结千年的星屑坠入男子脚下漩涡——轮回残片汇聚星砂旋流,每粒砂砾都在重演失败瞬间。
“又……我……”声音从灵魂深处挤出,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往昔失败与失望如尖锐的荆棘,刺得他遍体鳞伤。
“失败,失败,失败……”内心痛苦如决堤洪水,将他彻底吞噬。
就在被愤怒和绝望彻底笼罩之时,周围空气泛起诡异的涟漪,一股神秘而强大的气息悄然逼近。
黑衣男子心中一惊,猛地抬头,警惕地望向四周。
“没想到如此执念,还能恢复理智,当真可贵啊。”一道缥缈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打破了,这片死寂。
“你是……?”黑衣男子右手按剑,目光扫视四周。
“哦……我好像想起来了……”黑衣男子低声自语,眼神中闪过一丝迷茫,随即又变得坚定。曾经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些被深埋心底过往,与这神秘声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你若再不清醒过来,我只能出手灭杀你这个即将成为……”
“你这家伙还能称之为所谓的人吗?”声音再次传来。
“我是什么……无关紧要……让我……”黑衣男子声音低沉,身体微微颤抖,在与内心某种力量抗争。自己不能被愤怒与绝望吞噬,还有未尽之事等着他。
“再一次!!!”黑衣男子紧握双拳,青筋在苍白的手背绽裂,指尖刺破掌心,鲜血顺着剑柄纹路渗入彼岸花泥,刹那间整片花海泛起妖异紫光。
“逆天改命,非人之道;执念不悟,取死之道。你若放下,自成帝位,何苦……”
“做不到!!!”黑衣男子打断道,充满决绝。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又何必在乎我这样的家伙。”黑衣男子身子微微一颤,脑海中闪过一幅幅画面:曾经的辉煌与如今的落魄,爱与背叛,希望与绝望。这些回忆如同一把把利刃,刺痛着他的心。
“求您了。”男子单膝跪地,鎏金面具应声碎裂,声音中带着一哀求。
“唉……何苦呢……”那声音似乎在回应,又似乎在自问。
看着黑衣男子,心中既有怜悯,又有无奈。在这残酷世界里,执念究竟是希望火种,还是毁灭根源?
“忘川彼岸,万象伽罗,你应该知道是何意。”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深邃意味。
“你是否愿意为自己执念付出代价。”那声音冷冷问道,等待一个早已注定的答案。
“这么说!!!”黑衣男子激动道,身体微微颤抖。
“通过历练,任君行事。”
“我……”黑衣男子声音颤抖。
“多谢!”黑衣男子深吸一口气,缓缓行礼。
“先不言谢,若是通不过,你可知道代价几何……”声音传来,带着一丝警告。
“知道,亦无悔……”
“那便去吧……”那声音渐渐远去,融入这片天地。
随着声音消失,周围环境发生变化,彼岸花围绕着黑衣男子缓缓旋转,花朵如同燃烧火焰,散发奇异光芒。
“这次考验可是……”
“……不过,这是这家伙第几次来着……”
随着彼岸花光芒散去,黑衣男子出现在试炼之地。这里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每一寸土地都承载着回忆与痛苦。
身影如同夜色中剥离的阴影,无声无息地降临在这片幽冥之地。彼岸花瓣在空气中缓缓飘落,仿若时间尘埃,轻轻覆盖在黑衣男子肩头,又随风而去。
“咳……咳……咳……,总算……又回到……这里了。”黑衣男子声音沙哑而低沉,每一次咳嗽都在消耗着他最后的力气。
月光照耀在彼岸之地,幻象纷纷出现。黑衣男子低声吟诵:“马踏祁连山河动,兵起玄黄奈何天。一剑霜寒十九州,万古长夜今始明。”
“果然……如……一样。”话语中透露出一丝回忆,在这片试炼之地,那些记忆如同潮水般涌来,心中涌起一股莫名情绪。
“那么我也得……抓紧了……”黑衣男子自言自语道。
这是某个家伙为之倾尽一切之战,自然要全力以赴。
剑身泛着淡淡蓝光,黑衣男子反手挽出三寸剑花,寒芒如冰晶爆裂,溅起满地星砂。
旋身时斗篷猎猎作响,剑锋在虚空中划出玄奥轨迹——先是斜挑月弧斩破迷雾,继而转腕平削荡开九重气浪,最后倒挂月光直劈幽冥,三式连环空中凝成血色彼岸花。
三尽青锋作游蛇走电,化惊涛拍岸,剑光过处彼岸花瓣绽放绯色旋风,每一片都映着往昔——白发女子抚琴的月夜,剑锋曾温柔挑起她鬓边落花。
剑锋猝然嗡鸣,黑衣男子足尖轻点彼岸花瓣,身姿倏然倒悬腾空。衣袂翻飞间剑走游龙惊鸿,三尺青锋划出三千星辰轨迹。
左手剑诀按心,右腕疾旋三匝,剑芒骤然化作九重残影。
剑锋搅动星屑,彼岸花随剑气奔涌成环。旋身劈斩时,足下绽开八瓣曼陀罗光印,每道剑气穿透花心都激起钟磬清响。忽然收势后仰,剑柄反叩命符组成的“天璇“星位,霎时整片河图洛书阵逆时针转动,织魂绫残片随剑风凝成半透明剑穗。
泪珠顺着鎏金面具裂隙滚落,在剑刃灼出青烟。发带崩断的刹那,三千银丝裹挟着彼岸花香狂舞,发梢扫过剑脊时迸溅出幽蓝磷火。
剑锋轻颤如悲鸣,周身十丈内所有曼珠沙华应声离地,随剑气凝成血色游龙。当龙首触及残碑幻影时,反手刺剑入心,龙身顿时碎作漫天朱砂,在十二碑面同时映出女子抚箜篌残像。
“破!“随着暴喝,剑锋刺入虚空某点。茶靡花丛突然疯长,洁白藤蔓缠住他渗血的右腕,却在碰触到剑穗上织魂绫残片的瞬间化作荧光。
半空凝成微型彼岸花,花心处隐约可见女子回眸幻象。
“彼岸无恨,茶靡有伤。”
彼岸花在剑光的照耀下缓缓绽放,血红花朵如燃烧火焰。
一阵狂风袭来,吹散了周围雾气,周边出现茶靡花丛。茶靡花瓣洁白如雪,带着淡淡忧伤,在风中摇曳,诉说着无尽的哀愁。
剑峰划过处,时间开始逆向流动。彼岸花血色渗入茶蘼纯白,形成阴阳双生并蒂花。每朵花苞绽放时,都传出女子清越箜篌声——正是当年女子最爱弹奏的《破阵乐》。
男子捏碎腰间玉珏,破碎昆仑玉化作星屑。爆破花瓣变成燃烧命符,在虚空组成河图洛书,某处星位赫然显现出半块残缺织魂绫。
彼岸花与茶靡花在周围静静绽放,花朵在月光下显得更加凄美,更加动人。
(总有些……隐隐不安……)
彼岸花开,血染残虹。前世皆为执念,回眸长望,难舍万般情愫。汤饮尽,奈何桥下,来生琉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