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着老家伙趾高气扬的,他比谁都着急,想要给姜婉茹找一个称心如意的丈夫。”
“刚才他一直在打量你,就是在挑孙女婿呢。”
洛凡微微一怔:“我不会入赘侯门。”
“哈哈。”赵诚干笑一声,随后又咳了一阵子:“这个有你做决定,不过你要是选择姜婉茹,就可以继承他手中的五万武安军,也可以凭借这批人马干一番大事业。”
“姜尚昆不会同意的。”
“他做不得主,他的名声早已经烂了。”赵诚脸上浮现一抹冷笑:“姜善明也提拔过他,可是不争气,当年带着一万武安军,竟被三千身无片甲的马匪打的落荒而逃。”
赵诚起身,又往铜炉里面添了把薪柴。
洛凡环顾了一些王府,不由的紧皱了眉头,正堂空旷,就是太过清冷了。
若是建的小些,加上一些保温的措施,在墙面上加上壁炉火炕之类的,觉得能让人热的冒烟。
“我时日无多。”赵诚突然声音沉沉的说道。
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洛凡的心不由的咯噔一跳,抬头看向满脸苍白的老王爷。
“老王爷?”
“我的身子,我比任何人都明白,参汤都是无用的。”赵诚垂着头,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几分,声音中带着一抹悲戚。
“我死之后,蜀南王和幽州王,必然是要造反某乱的。他们现在都已经蠢蠢欲动了。”
“老王爷,洛某说句不讨喜的话。”洛凡凝重的说道。
“但说无妨。”
洛凡顿了顿,说道:“大盛王朝已经烂无可烂了,何必为了这样一个王朝而费劲心思?”
“只要这天下的百姓安居乐业,为何要纠结谁当皇帝?这天下是天下人的,非一家一户的。”
“若是蜀南王和幽州王,他们能使得百姓免除战乱,可以老有所依,幼有所养,那他们何尝不能称王?”
赵诚听到洛凡的话,脸色蓦然低沉下来,良久才失意的开口:“或许,站在你的角度是对的。”
“可我不同,我是大盛王室,食君之禄,至少在我有生之年,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盛王室崩坏。”
洛凡沉默良久,站在后人的角度,赵诚是那种愚忠到极端的人,不过洛凡也不会用后人的标准来去评价赵诚。
对于赵诚而言,守护大盛江山,是他的一生的责任。
“小东家,你就没有野心吗?”突然,赵诚的目光落在洛凡身上。
洛凡淡然一笑:“什么野心?”
“掌控天下的野心,成为万人之上的野心。”
“有。”洛凡神色认真:“不过,我的野心比这更大。”
赵诚凝着眸子,脸上浮现一抹谨慎。
“更大的野心?”
赵诚不知道洛凡所在的世界如何,自然也想不通洛凡的野心是什么。
“我想建立一个新的王朝,老有所依,幼有所养,人无高低贵贱,没有皇帝,没有王侯将相。”
听着洛凡的话,赵诚若有所思:“没有皇上?那这天下是谁的?谁来安国御敌?”
“自然是百姓的天下。”洛凡面色含笑。
“王爷难道真的认为,这抵御戎狄的,是朝堂上的那些王侯将相?一将功成万古骨,真正护国安民的,是万千的百姓,只不过他们已经化作枯骨,无人记得罢了。”
赵诚想着洛凡的话,脸上浮现一抹苦涩:“小东家的格局比我大,只是你这条路注定难走。”
他只想着挽救大盛的江山,在洛凡的面前倒显得有私心了。
赵诚站起身来,裹紧身上的大氅,脸色越发的惨白:“大盛就像是一棵大树,生了虫子,需要人将虫子杀死,然后再敷上药膏,用心呵护一段时间,自然也就好了。”
听着赵诚的话,洛凡没有开口,显然老王爷还是放不下大盛江山。
实则,大盛并非生了虫,而是烂了根。
只有把大树连根拔起,在这块土地上在洒下一片树种任由其自由生长才对。
洛凡抬起头,看着屋子外面纷飞的大雪,一时陷入沉思,他明白赵诚这样做无非就是为了让大盛苟延残喘一段时间。
这大盛唯一的梁柱,若是倒下,这大盛的江山必定会分崩离析。
皆是这天下又是一场大乱。
屋子外面的雪越来越大,赵诚也咳得越厉害,顾剑红着眼将他搀扶回了正堂。
“王爷,别在门口站着,天寒。”
多喝了一碗汤药,脸上的惨白才稍微好转一些。
“忘了告诉你,这几天戎狄的使臣就会来安阳。”赵诚的语气夹杂着几分苦涩。
“何事?”
“议和。”
赵诚沉重的闭上眼,大破戎狄三十万大军,俘虏了五万人,最后竟然闹了一个议和的局面。
若是他在年轻二十岁,定要要率领大军将以往失去的几个老关夺回来。
“朝堂上的那群奸佞,这会子应该把酒言欢,争相称赞了,必定要将这场面说成万国来贺!”
洛凡也是苦涩的笑起来。
“戎狄的使臣这次前来,估摸着是为了那五万俘虏,也只有那群四肢不勤的儒臣,才会觉得无上荣光。”
“你且回去吧。”赵诚吃力的转过身子,吩咐道:“这段时间,不要生事端,你这功劳被徐文松抢了,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不然朝堂上的那群儒臣,定然会把你说出来,说不定会杀了你,来取乐戎狄。”
“王爷保证身子。”洛凡起身,朝着赵诚敬重的一拜。
“小东家放心,暂且死不了,等大事一定,到时在与小东家好好叙旧。”
辞别赵诚,洛凡默默的出了王府,带着张虎等人离开盛京。
在走出王府的时候,洛凡对着送行的顾剑说道:“顾兄,你可以建造一个土炕,掏空墙壁,这样烟火不会堆在屋子里,墙面也是热的。”
听到洛凡的话,顾剑的脸上浮现一抹欣喜,对着洛凡郑重的拜上三拜。
漫天的大雪将整个盛京都笼罩在茫茫的积雪中。
那些盛京的富贵老爷,全都愁眉苦脸,这南方的权贵哪里见过如此严寒的天气。
在一些楼台上,一些附庸风雅的儒生,登高望远,对着白茫茫的天地吟诗。
“如此大雪,下他三日又何妨?”
踏踏踏。
盛京的主街道上,数十个官吏谄媚的立于道路两侧,八队身穿金甲的禁军,敲着锣鼓开路。
在他的身后,上千骑戎狄的使臣队伍,威风凛凛的前行。
按照盛京官坊的规矩,金銮殿前的朱雀道前,只有皇上才可以骑马前行,文武百官都要下马步行的。
可面对这上千骑人马,眼前的官吏竟无一人敢上前呵斥。
踏过厚厚的积雪,千骑戎狄使臣,仰着头不可一世的踏过朱雀道,目光凝视着正前方的金銮殿。
仿佛这一回不是来议和,而是入主中原。
“大胆狄狗,朱雀道前还不下马?”
一个老朽的老臣,踉跄着身子挡在戎狄使团的前面,满腔愤怒的指着众人呵斥道。
老臣竭尽全力的嘶吼着,仿佛用尽了一生的力气。
不料那老臣的声音刚落下,那些谄媚的官吏就怒声喝道:“岳山,你竟敢阻挡戎狄的使团,若是耽误了议和大事,你担当的起吗?”
那老态龙钟的大臣,褪去身上的儒袍,正了正头上的发冠,身上并未有任何兵刃,单薄的身子独自挡在千骑戎狄面前,整个人悍然无惧。
狂风拂过,似乎要将他瘦弱的身子吹到一般,那摇摇欲坠的身影看得人心底发酸。
苍老的声音蓦然响起:“尔等蛮夷之人,战败之国,竟然践踏我天国威严,朱雀道前不得行马,是武帝立下的规矩,你们这群乱臣贼子难道都忘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