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桧神色微凝，认真的辨识了一番，脸上浮现一抹欣喜。
“宰辅大人，我洛凡就是一个贪财的小东家，只想着安稳度日，从未想过与宰辅大人为敌。”
“我得知宰辅大人与张渚有仇，特砍了张渚的人头，送与大人。”
蔡桧打量着张渚的人头，仅是迟疑了片刻，继而浮现笑容。
“也对，商人哪有不贪财的。”
“明日陛下宴请群臣，你且随我一同前往，以后小东家在内城的盈利，我要五成。”
听着蔡桧的话，洛凡心底发笑，大盛有这样的宰辅，也难怪会烂到这种长横渡。
上梁不正下梁歪，这朝堂上的大奸佞不倒，这大盛就不会有晴朗的一天。
“宰辅大人放心，我定然会帮大人打理好生意。”
洛凡强忍着心中的反感，脸上带着一抹笑意。
蔡桧仰头大笑，又换了徐清风一声。
那徐清风这才抱着盒子，向洛凡笑道：“恭喜洛坊主，今日就在相府歇息，切莫乱走，明日随同相爷一同进宫。”
“洛某谢过。”
等到徐清风和蔡桧走远，洛凡这才沉重的闭上眸子。
“凡哥儿，我们下面做什么？”
“休息。”洛凡随口道。
洛凡很清楚，在暗处应该有不少人盯着他们，蔡桧虽然贪财，但可不傻，绝不会这么轻易相信洛凡的。
走出偏殿，洛凡跟随一个管家，来到一间厢房。
……
淮扬城三百里外。
“蔡桧把持朝政，残害忠良。勾结狄狗，致使我大盛战乱不断，百姓居无定所。如此奸佞，不杀不足以平民心，不杀不足以稳社稷。”
姜善明满头的白发随风拂动，面向上万大军，振振有词的喝道。
在他的面前，十余个银甲将领，均是面容刚毅。
上万的士卒，身上皆是披着单薄的甲袍，快速的集结成阵型。
中军帐内。
赵诚的面色凝重，向着外面蓄势待发的大军，沉默不语。
“我有时在想，要是我能早些动手，或许就不会有今日的局面。”赵诚沉重的闭上眼睛。
当初他手握重权，却因为朝中大臣的质疑，一怒之下离开盛京，这才给了蔡桧把持朝政的机会。
要是当年他能不这么爱惜羽毛，狠下心来铲除朝中的奸佞，虽然的一个奸臣的罪名，但至少大盛不至于风雨飘摇。
离开盛京的时候，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蔡桧接连抄了三个顾命大臣的家。
赵诚望向眼前的老医，面色苍白如纸。
“有劳李神医了。”
李悬壶手微微颤抖：“老王爷，这一针落下，你顶多有三日可活。”
“三日？”赵成苦涩一笑：“三日够了，要是失败，蔡桧也不会容我。”
李悬壶眼眶发红，跪在地上郑重的磕了三个头。
这才取出三枚银针，扎在赵诚的身上。
蓦然间，赵诚苍白的脸上涌现一抹红润，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岁一般。
赵诚平静的站起身子，披上昔日的金甲，持剑走出军帐。
营帐外的将领，包括姜善明在内，在看到赵诚走出营帐，脸上都带着一抹激动。
赵诚稳重的走到阵前，铮的一声拔掉手中的长剑，指向盛京的方向。
“铲除奸佞，还天下一个太平。”
在赵诚的面前，八万将士齐声怒吼，姜善明也是须发皆张，拔出手中的长刀。
面前数万将士亦是怒吼一声，纷纷挥舞着手中的长矛。
无数的长矛在学风中碰撞，发出铿锵的铮鸣声，一时间将风雪都震得停下。
……
洛凡和张虎两人在相府住了一晚，待到第二天造成，这才被徐清风叫醒。
在洗漱一番后，跟随蔡桧一同前往皇宫。
同样在蔡桧的身后，亦有上百位官吏，显然都是之前送了大礼的。
按照大盛的规定，只有达到三品以上的官吏才有资格参加盛宴。
不过最终抉择权在蔡桧的手中。
“进入皇宫，不要乱走动。”徐清风面色平静的提醒道。
张虎寒着脸，走马观花一般看着高低起伏的殿群。
“凡哥儿，皇宫的房子真大。”张虎憨厚的说道。
在进入皇宫之后，洛凡就一只寻找御林军首领。
可是看了半日都没有找到，这年头又不存在相片，洛凡只能根据赵诚的描述找。
虽说有画师画了像，但也只能画了大概的样貌。
身边的数百官吏，都锁头探脑，打量着奢华的金銮殿。
说是殿议，不过最终来的人却太多了，金銮殿内根本就容不下这么多人，朝廷索性在金銮殿外的两个偏殿内，铺设了宴席。
反正这些谄媚的官吏也不敢多言。
洛凡和张虎也被安排到了偏殿，不过这样也好，不用被蔡桧一直盯着。
这边看守的御林军也不多。
两人寻了一个间隙，从偏殿混入皇宫内院，几个看守的士卒发现，还未叫出声音，就被张虎一拳打烂了脑袋。
寻口井扔了下去，为了怕人发现，还抱了一块上千斤重的巨石压在井口。
“凡哥儿，这里怎么一股子骚味？”
张虎皱着眉头道。
净事房西边的一排低矮房子。
这里住着一些刚进宫的小太监，还有一些失宠的老公公。
李秀莲八岁入宫，九岁服侍武帝。最巅峰的时候，曾经是宫中的大内总管，站在武帝的身边，宣读圣旨。
只可惜，先帝驾崩后，他招惹了蔡桧，他便被丢弃到净事房自生自灭。
李秀莲提着恭桶，踉跄走了两步，就撞到一个小太监，被对方叫骂着踹了两脚。
李秀莲只能咬着牙，恭桶内的污秽泼了一身。
“今天便是殿议了，人应该来了。”李秀莲从地上爬起来，提着恭桶，挪动着碎步。
漫天的风雪，两道身影悄悄地摸入净事房。
“凡哥儿，有个老太监。”张虎的脸上带着一丝谨慎。
洛凡循声望去，只见前方一个冻得浑身颤抖的老太监，摇摇欲坠的走来。
“李秀莲？”洛凡脸色凝重，抬起手中的袖弩，只要对方有任何的迟疑，就立刻将其射死。
“你，你是老王爷安排的人？”
听到李秀莲的话，洛凡这才送了一口气。
跟着李秀莲，两人进入一处低矮的房屋内。
“这里是皇宫最脏的地方，皇宫里的富贵人很少来这里，只有夜里送夜香的人会来。”
赵诚之前给洛凡提到过李秀莲，说是他可以帮助自己找到御林军的头领，刘封。
“听老王爷说，你曾是大内总管？”洛凡问道。
闻言，李秀莲的脸上浮现一抹苦涩。
“都是往事了。”
“宰辅大人给小皇帝找了一个会变戏法的小太监，我便被小皇帝赶到净事房了。”
“前几年，老王爷帮我置办了一处宅子，我没有去。”
洛凡微微一怔：“为何？”
李秀莲顿了下，脸上带着难以掩盖的悲戚：“我在皇宫服侍了三位皇帝，大半辈子都生活在皇宫，骨子里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了。”
洛凡长叹一声。
“我李秀莲虽为阉人，可也是盛人，怎忍心眼睁睁看着武帝打下的江山，被奸佞糟蹋了。”
洛凡微微一怔，抬头看向眼前佝偻着身子的老太监，一时间感动万分。
即便是太监，也比朝堂上的那些奸佞要有骨气。
在抬头看向李秀莲的时候，只见他的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满是老茧的手指向一个胡同。
“沿着这条道，一直往内走，便有你相见的人。”
洛凡沉重的点头，转身朝着胡同内走去。刚离开，身后的李秀莲便干笑了一声，哆嗦着身子走向无人的角落。
搬来木凳，踉跄着身子站上去，随之一条泛黄的布高高的抛过房梁。
洛凡惊的回头，只看到一袭佝偻的身影，在风雪中吊的直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