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道莲

道莲于混沌中苏醒。

他感觉自己被浸泡在了羊水之中，虽然十分舒适但到处一片漆黑。

脑子里除了名字以外，一片浆糊。

突然，

一声声沙哑不清的呼喊声刺入进了空间之内，紧跟着黑暗退去，整个空间化作了一片灰白。

他自由了。

道莲顺着声音的来处撞去，他发现自己竟然来到了一处神庙之中，而他原先所呆的地方竟然是在残破神像的腹部之内。

而他也没有实体，只是一道朦胧的身影。

道莲在神庙门前试探着，每当他想要踏出去的时候，一股恐惧便油然而生。

‘会消失！’

他没来由的确信到，这让他不得不放弃离开的想法，转而打量庙内发生的惨剧。

掉漆的供案下方，一名枯瘦的老者正拼命的蠕动着自己残破的身躯，在他的不远处三位壮汉正玩弄着一位乞儿。

撕拉！

衣裳破裂，露出了乞儿胸前的一抹春光。

“大哥，这还真是个女子！”

“哈哈哈，拈花营的偷儿哪有男的，今晚咱们哥三可以同时爽个痛快了。”

为首的汉子抬脚一踢，老者就被踢到了角落里，随后他将乞儿狠狠压在了供案上。

“父亲！！”乞儿张嘴就咬，却很快就被板正了脑袋，汉子拉开她的嘴角笑道：“你爹在这呢！”

“大哥，这桌子太小，施展不开。”老二这时候忍不住抱怨道。

“你就不能等等？”

“忍不了一点。”

老二瞧了眼摆放神像的台面，心中顿时有了主意，他双手用力一推，

轰隆！

残破的神像竟然被他推倒在了地面上，空出了好大一片位置。

这庙宇虽然老旧但神像周遭却十分干净整洁，老人每十日便会来到此地擦拭除灰，如今却便宜了三个畜生。

三个汉子直接抬着乞儿跳了上去就要开始施展枪法，道莲的心中却是涌起了一阵怒火。

咕噜噜！

咕噜噜！

神像的脑袋滚到了老人的身前。

老人绝望的惨叫声突然顿住，他发现那模糊腐朽的神像头颅上竟然浮现出了水墨勾勒的五官，怒目相视的神态可畏可怖。

‘神明！’

‘这一定是神明显灵了。’

绝望之中，老人仿佛抓住了最后的希望，他疯狂的磕着头颅，祈求冥冥中神圣存在的怜悯。

鲜血在撞击中流淌而出，它们如同一条小蛇钻进了神像的头颅里，原本朦胧的五官开始变得更加清晰。

“果然，神明在注视着我！！”

老人浑身颤抖，他用尽全身的气力咆哮道：

“神明啊，求求您拯救我的女儿，我愿意奉献上我的一切来侍奉您。”

凄厉的叫声如同濒死的夜枭发出最后的悲鸣，伴随着破庙外的大风十分渗人，这让三位汉子同时打了个哆嗦，为首的汉子恶狠狠的走向老者，咆哮道：

“老东西，老子炸烂你的脑袋。”

然而他才刚刚抬起脚，天边就响起了连绵的雷霆。

轰隆隆！！

光影错落间，神像的脑袋竟然自动转了过来，一股冷意瞬间从脚底板涌出，汉子如同被蛇盯上的青蛙动弹不得。

就连整个庙宇都陷入了短暂的停滞。

‘这是信仰。’

道莲盯着老者喃喃自语。

在老者呼唤出请求的瞬间，一道微弱的联系就沟通了彼此。

道莲原本混沌的脑海也因此清晰了许多，诸多信息涌上心头。

此刻他能够‘看到’老者的灵魂，那是一团青色的圆球正悬浮在老者的头颅中，青色象征着对方的信仰十分虔诚，只在狂信之下。

“哈，缘起于此。”

对于此世的第一位信徒，道莲心中浮出一抹慈悲。

神像的面容也由金刚怒目化作了菩萨低眉，一缕血色从神像唇间飘起扎入进了老者的心间，他轻声低语道：

“去吧，杀戮吧。”

“释放你心中的兽性吧！！”

冻结的空间瞬间流动起来。

老者四肢伏地，干瘪的躯体如同气球般鼓涨，紧跟着一根根粗黑的毛发从他的皮肤上冒出，眨眼间一只近乎两米来高的熊罴就破开了汉子的肚皮。

鲜血四溅中，场内其余人等尽皆胆寒。

“大哥！！！”

“是妖物，快，快去禀报会首！！”

老三尖叫着就要逃跑，却不曾想被身侧的老二给绊倒在了地面上，在他绝望的眼神中，熊罴向前一扑一咬，

咔嚓，

一颗头颅碎裂。

老二则是趁此机会就要迈出门槛，却不想小乞儿一个飞跃就向着他扑去。

“畜生，休想逃跑！！！”

紫貂放声尖叫，她虽然不明白养父为何会发生妖化，但心中却是明白若是让这汉子走脱了，等待他们的必将是通缉和围剿，甚至连大哥和二哥都会受到影响。

瘦小的身躯狠狠撞在了男子的身上，将对方撞倒在了门槛边上。

“不！！！！！”

男子看着越来越近的熊掌惨叫一声，挡在身前的两条胳膊如同纸糊的，轻而易举就被大熊折断，随后高举的熊掌狠狠下压，

噗嗤！

男子的整个上半身化作了一滩肉泥。

“父亲！！”

紫貂从地上爬了起来，但她没有逃跑反而跌跌撞撞向着大熊走去，

“您，您还认得我吗？”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的您变成如此！！”

少女污浊的面上满是痛苦和担忧，她跪倒在了大熊的身前，血水从熊毛上滴落到了地面上，蔓延过了她的膝盖。

大熊没有答话，只是伸出了手掌朝下按去，紫貂闭上了眼眸，但等待的痛苦没有来临，反而是一只干瘪的手掌落到了自己的头顶上。

“父亲！！您恢复了？”

紫貂惊喜的睁开眼眸，老者竟然已经恢复了原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父亲，您莫非修炼了妖法？”紫貂此刻有无数疑惑。

老者却没有回答。

他只是小心翼翼的将地上的神像头颅捧了起来。

“我遇见了神明！”

“神明？”

“祂是同道尊佛祖般伟岸的存在。”

老者的双眸泛着微光。

在化熊的那一刻，他沟通到了自己的‘神明’，也看到了真实的‘世界’。

无数血肉生灵堆积而成的世界中心，一棵巨大的黄金神树通天贯地。

它的枝叶遮蔽了整个世界，仙佛妖魔一切超凡众生都行进在它的枝干叶片上，而‘神明’的光辉笼罩住了五分之一的树冠。

“卑贱罪人--紫梧，恳请您赐下尊号！！”

老者跪倒于地，恭敬的将神像的头颅高捧于顶。

【末法主。】

道莲轻声开口，

【道已蒙尘，世亦污浊，此刻吾便为末法主，于黑暗中静候终焉之刻。】

【若道盛世兴，吾则为天地之共主，牧养万物万灵之主宰。】

【如今吾心有慈悲，不忍天地将没，神通将无，故显圣于此。】

说完道莲看向了天空。

在祂的眼眸中，同样倒映出了黄金之树的虚影，

这树便是是此界修行之道的具现，同紫梧看到的不同，如今的黄金树上并无祂的光辉，只有四种光芒瓜分了树冠。

那便是天地人鬼。

天仙道，地仙道，人仙道，鬼仙道，四条大道。

其中天仙道占据了半壁江山，光辉中的枝桠硕果累累。

随着祂第一位信徒的诞生，道莲也明白了祂来到此世的意义，那便是要创出第五道--神仙道，补完天地神人鬼五条通天之路。

这是祂的缘也是祂的劫。

如今虚弱的祂需要‘眷属’。

唯有依靠破庙中的人类祂才能够真正锚定此方世界，融入天地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