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以后专门由咱们来供应宫里的炭火岂不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吗。
而且,既然他们先对咱们下手,那咱们自然也就不用对他们客气!”
可周寿却是叹息了一声道。
“你以为我没想过这么做吗。
不是我不想,而是就算这么做了,恐怕也不能把对方怎么样。”
“这话怎么说。”
“还是先头那句话,以柴碳司的面子,根本就不可能请得动东厂出手,但东厂既然出手了,那必然是有个手眼通天的人找到了东厂。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人指定是司礼监的掌印太监曹吉祥!”
听到司礼监这三个字,沈炼的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
如果说,兼任东厂厂公的秉笔太监向雨田就已经是一个不好招惹的存在了,那曹吉祥绝对是一个比向雨田还不能惹的存在。
司礼监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掌管着宫中一切礼仪、刑名及管理当差、听事各役的衙门。权利之大,堪称二十四衙门之首。
别看字面上的意思好像跟权利大没什么关系,可实际上,随着这些年的发展,司礼监的权利早已经跟最开始有了天壤之别。
别的不说,单是披红这一权利,就让司礼监成了名副其实的第二个朝廷中枢。
拥有披红的权利就意味着,司礼监可以对朝政进行干预,甚至官员的任免,地方赋税的征收,赈灾银的发放等有可能影响到整个朝堂稳定的事情,司礼监可都是有权利进行审批核对的。
说司礼监是大明中枢的第二个内阁,其实贬低他们了,他们真正权利远比想象中的还要大。
跟大名鼎鼎的东厂相比,东厂至多是让人害怕,只要你不犯事,不被他们抓住小辫子,东厂也那你没什么办法,可司礼监却是拥有直接罢免官员的权利,得罪他们,就等于断送了自己的前程,有了这种特权,司礼监这么让人害怕也就合情合理了。
而作为和刘瑾魏忠贤等人起名的曹吉祥,更是一个手段阴险,心思又十分细腻的一个厉害人物。
有他和司礼监的参与,就算是周寿将柴碳司利用职权大肆揽财的事情告诉了朱祁钰,只要他们随便弄个替死鬼出来顶罪,最终怕是也不了了之,根本就不可能拿人家怎么样。
沈炼在得知他们竟然惹上了这么大一个麻烦之后,急的直跺脚。
“我说你最近怎么这么倒霉,先是东厂这又是司礼监,你是不是上辈子是不是捅了太监窝,怎么这帮家伙,一个个都想跟你作对呢。”
周寿摊了摊手道。
“你当我愿意啊,我也不想招惹他们,可他们就跟闻到腥味的苍蝇似的,就是盯着我不放,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光是一个东厂就已经够受的了,现在又搭上了一个司礼监,我看咱们这次要是想善了,怕是没那么容易了。
可能就算咱们认怂了,他们也未必会放过咱们,没准他们就是看蜂窝煤这东西这么赚钱,故意用这种方法逼咱们给他们些好处也说不定!”
周寿也十分赞同沈炼的这个说法,也觉得对方指定是眼红蜂窝煤的收益,才故意给自己使绊子的。
但他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
因为,蜂窝煤这生意可不光是自己的产业,皇室和孙家都参与其中,曹吉祥那么聪明的人,不可能明知道他有这种背景,还故意过来挑衅。
“他要不是因为眼红,那必然是因为,我往宫里送蜂窝煤的事情,触及到了他的利益。”
“没错,一定是这样,除了这个几乎没有其他的可能。”
想通了这点之后,周寿心里也算是有了谱,可具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他暂时还没想到合适的办法。
毕竟,动手的是东厂,而且还是以保护宫中安全为理由,就算是朱祁钰出面,怕是一两天也未必能有个结果。
“不行,这种事绝对耽误不得,否则,宫中一两天没有炭火烧,那些身娇体弱的妃子什么的还不得直接炸锅。”
思来想去,他能想到的办法也就只有一个,那就是直接跟东厂摊牌,或者换个说法就是直接对向雨田下手,逼他将人给撤回去。
于是他冲沈炼招了招手道。
“沈兄,现在咱们怕是只有一条路可以选了,那就是直接跟向雨田摊牌。”
沈炼闻言神情凝重的道。
“你可要想清楚了,这件事要是一旦揭穿,造成的后果可是不可想象啊,到时候怕是会死不少人。”
他们说的正是先前周寿跟他说过的金刀案。
按照时间推算,此时那把金刀可能已经到了卢忠的手中。
只要他们将金刀的事情告诉给朱祁钰,那不管卢忠是否真的参与到了向雨田等人谋划的事情中,那他为了自保,自然会主动跳出来,将所有涉及此事的人给供出来。
有了卢忠这个背锅侠出面,就算是向雨田位高权重,怕是也得跟着喝一壶,不敢再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这个时候,周寿在出面直接跟他要人,他必然不会拒绝。
只是这样一来,朱祁镇逃出南宫,重新登上皇位的事情,怕是就会往后推迟至少七八年的时间。
他要是真的这么做了,朱祁镇必然会恨死了他,以后有机会必然会想方设法的弄死他。
其实此时的周寿也是无可奈何,他要是有别的办法自然也不会往死里得罪朱祁镇,给自己招惹到这么一个死敌。
他神情凝重的叹息一声。
“事到如今,咱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沈炼倒是无所谓的道。
“你既然已经决定了这么做,那就按照你的意思去好了,反正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总旗,就算到时候他们要报复,也不会来找我。”
周寿知道他这么说,就是还想劝自己要想清楚这么做的后果,但他心里十分清楚。
金刀案这件事在原本的历史上曾经发生过,那必然有他发生的原因,就算自己不主动捅破这件事,恐怕也会因为其他的事情暴露。
历史的惯性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改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