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他似乎也有些后悔当初的选择了。
只是木已成舟,而且朱冀这个女婿还是他亲自挑选的,他也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看着欲哭越伤心的董氏,他于心不忍的上前宽慰道。
“这些事你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咱家虽然也没什么钱,可多少接济他们俩一下,应该还是可以的啊!”
董氏闻言哭得更大声了,她眼中尽是埋怨的看着于谦道。
“你早想什么去了,现在想起了不嫌太晚了吗。
而且,我今天跟你说这些事情的目的是为了这个吗?”
于谦当然明白她话中的含义,只是他清高了大半辈子了,怎么会轻易的影响了自己一辈子的行为准则。
他心里也有些愤懑的看着董氏道。
“我的为人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就算饿死也绝对不会贪墨朝廷一文钱的。
以后这种话,不要再我面前说,否则我....我.....”
他我了半天,终究是没能将那几个字说出口。
董氏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似乎就在等着他说出那几个字后,直接跟他摊牌了。
可没想到于谦话说的狠,可到了关键时候,反倒又怂了。
“说啊,你怎么不继续说了,把那几个字说出来啊,你不是已经忍了好多年了吗!”
见于谦关键时刻又不敢出声了,董氏再次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他一眼。
“咱们在一起好歹也快大半辈子了,你就是这么看我的?
以为我是那种过不了穷日子的人,以为我说这些,是想让你往家里多带些钱回来吗。
要是我嫌弃你穷,当年我根本就不会嫁给你!”
这话说的于谦也是一阵脸红,他嘴巴张了好几次,最后却又忍住了。
而董氏则是继续说道。
“我之所以想让你手下周寿的侍女当义女,还不是想让他以后多照拂一下朱冀,让咱们女儿以后能好过一点吗!”
于谦在听到这话后,一张老脸更加的红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董氏那么坚持的原因,竟然还是为了女儿。
不等他说什么董氏就仿佛彻底被打开了话匣子似的,开始一吐心中的种种不快。
“以前我觉得只要你的官越做越大,咱们家就能好过一些,然后再多帮衬一下女儿女婿。
谁知道你现在都做到兵部尚书了,可咱家的情况依旧没多少改变。
我算是看透了,想让女儿女婿指望你这个老丈人的照拂,简直比在田地里挖出金子还不靠谱。
既然你指望不上了,我想指望别人帮一下她们俩,这又有什么错。
可你呢,连原因都不问一下,就直接拒绝,你自己说说你自己,你这个爹当得称职吗!”
于谦被她这话给怼的是一言也不敢发。
等了好半天,见董氏的话似乎说的差不多了,他这才小心翼翼的道。
“就算你想着让女儿女婿过的好一点,咱们想其他的办法不行吗,为什么非要跟周寿的侍女认这个干亲。
难不成你觉得让我堂堂一个兵部尚书去认人家一个侍女做干亲,是一件多么长脸的事情吗!”
董氏见自己话都说道这个分上了,于谦依旧不肯改变心意,她再次爆发了。
直接指着于谦的鼻子骂道。
“认人家侍女做干亲你觉得丢人,难道女儿差点饿死就不丢人吗。
再者说了,人家周寿不仅是皇亲,还是陛下亲封的庆云伯,是真正的勋贵。
就算他的妾室,那也是勋贵家的妾室。
你于谦不过一个兵部尚书,还看不上人家,有能耐你也跟陛下要个爵位回来啊。”
这话算是彻底戳到了于谦的痛处。
他虽然为人淡然,对钱财什么的并不是很看中,可作为臣子的又有那个不想得到更多的荣誉呢。
别的暂且不说,单单是他指挥了京城保卫战,逼退了瓦剌十几万大军,让大明转危为安这一功劳,别说给他爵位了,就算是直接封为国公也丝毫不为过。
可事实呢,朱祁钰决口不提封赏他的事情,满朝文武也没有一个人替,就连他一直对他十分其中的孙太后,这时候也哑巴了。
有时候他觉得是不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让朱祁钰对他有了意见。
可时间一长,他算是彻底看明白了,朱祁钰和满朝文武压根在心里就没想过继续给他封赏,怕的就是他手中的权利太大,将来会成为下一个伊尹霍光那样的权臣。
当然了他自己从未想过要成为那样的权臣,所以不封侯就不封吧,但至少让自己入阁啊。
可就连这点小小的期待,也未能实现,要说他心里没有任何怨怼,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此时又被董氏的话给刺激到了,他一时间也有点上头。
“我于谦历经四朝自问对大明忠心耿耿,既不求大富大贵,也不求名垂青史,只是想能为天下的黎民百姓多做些事情。
为了践行这个理想,我从不铺张浪费,从不结党营私,一直以来都是谨小慎微,生怕一个过错,就失去了施展心中报复理想的机会。
可满朝文武和陛下却因为无端的猜忌,让我连这点小小的愿望都没办法实现。
这究竟是个什么世道,天理何在,公道何在!”
这一刻于谦心中的某种枷锁似乎被彻底扯断了,让他眼中多了一份如同刀剑一般的锐利,心中多了一分锐意进取的强大信念。
“不就是认个干亲,和周寿走的近些吗,又不是造反,能有什么大不了的。”
想到这里,他心中的重重顾虑彻底被一刀斩断,不在纠结也不再彷徨。
他起身将董氏给扶了起来,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好了,不就是认个亲吗,这事我同意了还不行吗!”
董氏震惊的看着他道。
“老爷,你....你想通了?”
于谦微笑着道。
“这有什么想通想不通的。
先前我不愿意跟周寿那小子扯上什么关系,是我觉得那小子虽然年纪轻轻的可心思极重,朝中一般人加起来也没有他心眼子多。
所以在没弄清楚他真正的目的之前,我实在不想跟他扯上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