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5章 千手洗礼

本该静止的浮雕壁画为何会伸出手臂?我来不及思考,举着铲子就砍,一铲下去,那白色手臂应声儿断,掉落进河水之中。

木筏突然剧烈震颤,断臂落水处泛起血沫,我猛然意识到那不是石雕机关,惨白手臂上竟纹着阿豪马王族特有的三头蛇图腾,断裂的腕骨显然是真的。

云燕看着那掉入河水的残肢,她说道:“出字儿了?那手流出的也不是血液,而是融化的蜡质,皮肤上也显示出了图腾和咒文,那是……。”

她打着手电仔细辨认,好在现下河道比这木筏宽不了多少,距离很近,绝对能看清。

云燕看了片刻接着说:“《罗摩衍那》中记载的逝者之书咒文,不好快划!这些是殉葬祭司的尸蜡臂!”她刚喊出声,两侧石壁的浮雕突然又有了异变了,泥封的机关口全部打开,伸出一堆胳膊。

河岸岩画里受刑的罪人眼睛从画中凸起,集体转向我们,一个被铁犁剖开的腹腔的浮雕,从开膛破肚的地方也伸出了胳膊。

壁画缝隙渗出黏稠的液体,我知道那是所谓的贡巴圣油,典籍记载的阿豪马葬礼用的尸油混合物,这机关正在将《往世书》描述的无间轮回具象化,额,也不是那种高级如林南星的具象术法,就是用殉葬者尸身制作代替而已。

“五哥看头顶!”云燕的尖叫淹没在骤然响起的法螺声中,狭窄的河道上方,河道穹顶瞬间提高,数十具干尸被铁链倒悬,每具尸体额头都嵌着阿豪马渡魂银币。

它们空洞的眼窝里突然亮起绿光,用梵语齐诵《阎摩真言》,暗河顿时沸腾如滚油。

我咬了咬舌尖,说道:“幻像?应该是那胳膊中的尸蜡入水有反应,导致有致幻药剂挥发出来。”

蓝玉儿说道:“你们看见了什么?这除了一堆白胳膊伸出,其他还是一切如常啊。”

二呆说道:“我不知道他们,我看见上面倒挂着一堆长得跟史蒂夫似得小鬼念经,河水跟炸果子的滚油一般冒泡。”

蓝玉儿说道:“那你们看见的应该都差不多,尸蜡……致幻,我来破解。”

说罢她右手心贴在中丹田上,左手心则按在右手掌背上开始念诵中医门里的孙思邈跨虎破咒术。

她朱唇轻启,口中念叨:“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乾坤明,气即道,环吾身,通神灵,显神威,我去昌,彼遭殃。”如此七遍,之后啐了一口吐沫,脚踏木筏三次,我们顿时感到神清目明,那些念经的尸身消失不见。

幻想解除,剩下的那堆胳膊就好办了,二呆放开了手脚,用工兵铲猛砍,再掉落水中流出石蜡也不至于致幻。

木筏过了这一段壁画石壁,再没有什么异常,又行进了半个多点儿,前面才又有了情况,前方河道突然收束成咽喉状,石壁上凸起无数尖牙般的钟乳石,应该是人为削尖,每根石牙都挂着腐烂的祭品,腐败程度很高,已经分不清是什么东西,但每一根尖钟乳下都垂着一根完好的麻绳,不用说,那和我们所乘木筏的捆扎纤维类似。

云燕说道:“婆罗门教《摩奴法典》所言的业力之绳?那是一部哲学著作,阿豪马这国家受印度教和一些少数教派的互相影响,有这装饰倒算正常。”

二呆的手电扫过时,那些风干的烂祭品开始抖动,河道狭窄,尖锐的石尖几乎探进了木筏范围,我一时出神,恍惚间仿佛有无数透明灵魂正顺着的业力之绳攀爬。

水流在此处形成漩涡,木筏左右碰撞石壁,艰难漂流,我分明看见那些尖牙上刻着阿豪马古语诗篇,云燕在我旁侧打着手电,她说道:“这些字我认识,简单的梵文变体,但不太吉利……。”

我问道:“咱就没见过什么吉利事,你就大胆说吧。”

云燕点头道:“大体意思是,渡河者将成为河的一部分。”

二呆说道:“那老帕克王不是要给安葬他的勇士指出生路么?怎么还让咱成为暗河一部分?难道这老小子是准备恩将仇报,把咱哥们儿当活祭?”

我说道:“真要弄死咱当活祭何必大费周章,弄个坍塌机关就完活了,不会那么简单,你们看,前面有亮光,咱们可能要到出口了。”

木筏飘过尖刺钟乳石群,前方的河道窄的几乎是蹭着木筏,我们也直不起腰,只能坐在筏子上,石壁距离筏子两侧不过半掌宽,穹顶也降低到了一米五左右。

二呆说道:“这地方越来越窄憋,我觉着跟钻了棺材瓤子似得,够压抑的。”

我说道:“这不有亮光了么,马上就能出去,坚持一会吧,我呆着也憋屈。”

在这窄洞飘了又飘了半小时,终于到了光亮处,可那并不是白地阳光,而是一道……一道匪夷所思的水墙。

云燕说道:“这是什么?是地下瀑布么?不对啊,五哥,这水竟然在倒流。”

二呆说道:“好家伙,疑是银河落九天,人家李白可没见过上九天的,看见这景象指不定说出什么诗句呢。”

云燕说道:“《毗湿奴往世书》描述宇宙循环哲学,其中有劫波流转,呼吸即生灭的理念,这是不是劫波幻像?”

蓝玉儿伸手摸了一下,抖落手上的水珠,说道:“是幻像可迷不住我,这就是真的。”

我们把这伐木栓好,仔细的观察这瀑布,云燕几乎要把脸贴在了水幕上,她说道:“五哥,这里好像也有建筑,像是个阶梯。”

二呆说道:“闹了半天是水帘洞啊,洞天福地,帕那克还真不是要害咱,这是给咱找了安身的洞府。”

我说道:“咱就别看了,倒流的瀑布也是瀑布,钻进去罢,我先来。”

我说着话已经踏着木筏移步迈进瀑布,果然踏上了向上的石阶,甩落水珠,打开防水手电,阶梯顶端忽现反射光,石阶不高,也就百十节,一尊四面湿婆像立在石阶尽头,其正面是舞王相,手持象征毁灭的火焰,乃是黄铜雕刻;左侧为林伽相,铜水壶指代生命之泉;右侧恐怖相第三只眼半睁。

我噔噔噔跑了上去,离得近了仔细观瞧,雕像底座也有铭文,云燕他们跟着冲了进来,云燕走到我身边,她看着那些梵文说道:“这铭文我也能识得,揭示了玄机,是河道诗文的下半句,渡河者非河之囚,乃时序之主,暗合《摩奴法典》业力可逆的理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