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2章 你记起来了？

瞬间，识海剧震！

那不是普通的咒力回涌，而是整个思绪被强行“抽离”的撕裂感。仿佛你把自己过往的一切记忆都试图书写在空页上，却被这空页狠狠地吞噬——不仅不记录，反而反过来吞咬笔者的魂意。

我心头一凛，试图收手，却发现手掌仿佛被石柱吸附，难以挣脱。

“别挣。”九九声音冷静，却紧张得明显，“它不认写入之名，只认空。”

她的意思我听懂了——这柱子，是“以空为印”的记载体，谁若试图在其上写“成文之识”，都会遭到吞噬反噬。

我立刻撤意，试图将识海中释放出的念头抽回，所幸未被吞彻，只带出阵阵轻晕和耳后灼痛。

我后退两步，擦了把额角冷汗。再看九九，她神色也有些发白，显然同样受创不轻。

“它怕被写。”我低声咕哝。

“不，”她摇头，“它只记未定。”

我望着那柱子，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畏惧。像是这整片无书之界，虽然空无一笔，却早已有了“规则”。而这规则，不再是由魂界印命之律制约，而是一种……被遗忘的默契。

这时，异变突起。

不远处，一点灰紫光芒悄然升起。

我转头一看，只见空中不知何时浮现出数只“蝶影”——那是苏雁魂火所化残蝶，此刻竟在无风之地中自发飞舞，像是受到某种引导般，沿着特定轨迹在空中连缀出一道道优雅却惊人的图形。

九九猛地凝神：“这不是随意飞动。”

“它们在……书写。”

我瞳孔一缩，眨眼间，那些蝶影已然拼出一个曲折而又古怪的环形弧线，不似文字，更不像印章，而是某种从未在任何咒典中出现过的“位图结构”。

那轨迹在空中微微燃烧，留下一道半透明的光线。

九九盯着它看了许久，忽然轻声开口：

“这是……指引。”

“指引什么？”我立刻问。

她抬手一指那弧线的终点，那里，正有一片被雾气严严遮蔽的凹陷地形，像极了书页中央未写之地被折起形成的“页心”。

“它在告诉我们，那下面——有隐页。”

我沉默片刻，咽下一口唾液，感觉连识海都泛起了某种久违的激荡。

“隐页遗地。”我喃喃地念出这个词。

在魂书系统最早的残稿里，有提到一个极为模糊的禁词——“遗印”。

据说，那是魂界书成之前曾经遗落的“半笔之印”，因无人可接、无人可续，最终被彻底折叠进空白之中。其存在，既未被咒火承认，也不被印命系统认可。

而这些“被遗忘的印”，统称为“遗印”。

九九轻声接道：“它们没有名字，没有识链，没有归属……却比任何魂火都真实。”

“我们要过去看看？”我问，声音低得像是夜里走进一座埋尸山谷前的低语。

她没有犹豫：“必须。”

我点头，取出拂骨咒纸，在衣襟内侧封住自己的命识，以防被残魂反噬。

我们沿着蝶影留下的轨迹缓缓踏出。

这条路极不稳固，像是每走一步，就有虚空在你脚下塌落。但那条由蝶焰残魂拼出的轨迹，却始终稳定如一，仿佛是苏雁临终前最后一丝意志在为我们引路。

我们一路走至凹陷之地，雾气突然剧烈翻涌！

地面开始轻微震动，咒纹浮现、碎页重构，隐隐可见一道石门——它并不完整，左侧石框残裂，门心处是一块破碎印玉，而印玉之上，浮现出四个斑驳古文：

——“遗·不·归·印”。

九九顿住脚步，望着那四字，久久无言。

我走上前一步，抬手轻触破印。

指尖微热，一道古老到无法解析的识息倏然而至！

“这下面……”我低声开口，“藏着整部魂书最不愿记下的东西。”

隐页遗地的石门在九九指尖轻触之下，浮现出一道细如蚁丝的微光，缓缓延展，如裂缝爬满玉石残面。

我立于她身后，只觉识海微震，连未名之骨也隐隐作痛，仿佛门后之物与我的骨魂生出了某种共鸣，但那种感觉却说不上是熟悉还是危险。九九回头看了我一眼，神色依旧沉静，只是那目光之中，似乎藏着几分挣扎未吐的迟疑。

她终究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将掌心轻按在那块“遗·不·归·印”的碎印之上。

伴随“咔哒”一声，像是万年未开的石锁缓缓松动，那扇裂痕密布的石门竟然缓缓下沉，雾气与尘灰从缝隙中翻涌而出，潮水般席卷四周。

门后，不是殿，不是塔，也不是典藏封地，而是一座沉睡在灰沙之中的古碑林。

我们立在高处，俯视整片遗地，能见范围内，尽是错落参差、大小不一的石碑，有的倒塌，有的断裂，有的被沙尘吞噬，仅露出一道残角，隐约透着断裂的咒纹。

我下意识抬手在鼻前轻掩，那风中并无尸腐之味，反倒带着一种古籍翻动时泛出的油墨与灰烬混合之香，旧得压人，厚得像沉入骨缝的年代感。

“这地方……怎么像个埋名之墓。”我皱眉。

九九没有答话，只是缓缓走入碑林。

她步履极慢，每走一步都像在聆听地底深处某种声响。那些石碑似乎对她有着不可名状的吸引力。

“你感觉到了？”我跟上，低声问。

她点了点头，目光扫过某块立碑时忽地顿住。

那是一块看上去毫不起眼的断碑，半埋在沙中，碑面上只剩半截铭文，且被人为抹去。只隐约可见两笔勾划与一道古印轮廓——像是一个人的姓，却在咒书中根本查无出处。

九九蹲下身，指尖贴上那道印纹时，整个人猛地一颤！

“九九？”我一惊，正欲出手，却见她眼神已然涣散，瞳孔深处浮现出一道道金白相错的光链，仿佛识海被瞬间抽离，一道“旧记忆”被强行激活。

她没有回答我。

整个人像是被卷入了碑中。

……

我不敢贸然触碰，只能静静守在一旁，警惕四周。

碑林风声忽变，如风骨擦页，尖锐而急促，像是无数笔锋在刻意掩盖一页旧稿。而九九则如泥塑般站立于碑前，眼神死死凝视着那枚残印，面上情绪不断翻涌，痛、疑、惧、挣扎，像是识海正被一层层剥开。

良久，她缓缓睁眼，喉中吐出两个字：

“璃族。”

我怔了一下，“璃”在魂书残典中是极为罕见的一脉，据说只存于魂书初版之前的“祭骨纪年”中，为咒族之源，其族人无名无姓，只以骨为契，火为名，生即为祭，无人能活至成年。

“你记起来了？”我声音发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