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4章 最后一划
- 我,仲裁人,百无禁忌
- 沉默的榴莲
- 2121字
- 2025-06-01 00:19:43
镜火殿轰然崩塌,所有咒影化为尘页,一股极古的“未语回响”,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我没有后退。
我踏入那火海之中,轻轻闭眼。
“九九……你写到哪儿了?”
“剩下的,让我来。”
魂火回溯的一瞬,我听见苏雁喊了我的名字。
不是梦中残响,也不是识海回音,而是一种真正穿透命梦的咒焰撕裂之声,像是有人从命书边缘,强行逆翻一页,将我从“未语回印”中硬生生扯出。
那种感觉,像是被咒铁从背脊拔出命骨,灼烧、破裂、再重缝。我全身的魂链在那一瞬被反转,识火如狂风骤起,自内而外爆燃。
我被掀出那片咒页回廊时,周身还残留着未熄的“句痕”,耳中满是那些古老的低语:“你是句尾。你非书命。你不该存在。”
下一刻,一股青焰从我右肩涌出,将这些声音一寸寸焚灭,随之而来的,是苏雁的气息。
她站在我面前,浑身魂火透骨,蝶骨印链已经完全破裂,血肉与识页之间的“契咒之桥”早已断开。她眼神坚定,气息如同燃尽的咒灰,却依旧稳稳站着。
“你回来了。”她轻声道,声音有些破碎,却异常清晰。
我张口,却发不出声音,胸口的识页还在震荡,像是被零语者在我体内写下的那一道“逆笔”仍在燃烧。但那咒火的剧痛,被苏雁一点一点稳住了。
她笑了笑,眼角血丝密布。
“我引爆了自己的魂印。”她说。
“我知道。”我艰难开口,喉咙沙哑如灰。
“你魂火不该燃到这个地步。”我说着,伸手要去扶她,却触碰到一层炽热的气浪,像是她的识页仍在回构。
她摇头,声音虚弱却坚定。
“我只是不想看你变成她写下的一笔。”
我看着她,那一瞬,脑中浮现出镜火源初中,她吼出的那一句:“让我……破书!”
她不是破了书,她破的是“别人写下的我”。
她用她的魂火,从梦中带我回来。
但代价……
我握紧拳,强迫自己站直,灵骨之中传来一种极不协调的震颤,像是识体尚未稳定,又像是被某种外力撬动。我知道,那不是我的问题——
是这片空间出了问题。
碑下,开始“动”了。
我们回到现实,魂火尚未完全归位,四周便已变了样。
“这……不是我们走进未书塔时的模样。”苏雁低声说着,神色戒备到极致。
我环顾四周,发现整个碑心所在的塔底,正在被一种诡异的“黑线”渗透。
那些线不是裂纹,也不是咒痕,而像是从书页深处延伸出的“句末残笔”,一根根如同墨血倒流,从脚下缓缓蔓延,贯穿整个碑座的根部。
那些线,如书写中断时,被硬生生拉断的笔痕。
而这些黑线,正缓慢汇聚到碑下的核心——
那里,忽然响起了一道极其沉闷的“抖页声”。
那声音,不像石裂,更不像碑震,而像是……
某个世界,翻过了一页。
“看那。”苏雁忽然伸手指向碑下深渊。
我转头。
只见碑下本应封闭的咒坑之中,缓缓升起一团黑雾,那雾如咒火翻涌,却不带任何热度,反而透出一种冷彻心骨的压迫。
一具人影,从那雾中升起。
不,那不能称为“人”。
那是一道残笔构成的咒影,身形极高,身披撕裂残页织成的长袍,其身躯如同被撕碎的书页拼凑而成,每一块骨片之上都写着倒置的命文。
但最令人骇然的,是他——无脸。
整张面孔如同空页,被强行擦拭、抹除、压成一张无法再写的空白。
他背后,一支泛着灰光的“残笔”,宛如命界中最早被放弃的第一笔,静静插在脊骨之上。
咔嚓!
我的灵骨在那一刻,竟传来一道实质性的裂响。
像是他,只是站在那,就引得我骨血之中的“词根咒火”自行溃散。
苏雁的脸色当即一变,几乎是下意识地后退半步。
我却站着不动,死死盯着那咒影。
他没有口,却忽然“说”话了。
不是声音,是识语震荡。
“你是……句尾。”
我识海剧震,耳中嗡鸣。
“我……是书终者。”
那一道无脸影子的气息如同一整部命书的终章,在我们面前一页页剥落,连空气中的咒音都沉默了,像是这个存在,本身便是“封笔”。
“你来自哪里?”我咬着牙,几乎要咬碎舌尖。
那咒影没有答我。
只是缓缓抬起手中那根灰笔,朝我一点。
我脚下的咒文便剧烈颤抖,一条条旧识残语从地面爬升,紧缠我双足,仿佛要将我拉回那“未命之地”的书脉根部,重新化作“下一笔”。
“你……要写我?”我声音低得像血泡咕咚。
咒影停住了笔,灰光在指尖盘旋,像在犹豫,又像是在等我——
开口。
“你是她的一笔,还是你自己?”我盯着他。
咒影缓缓侧身,从残袍裂缝中露出一道极深的“命页倒写印”。
那是……被九九抹去的一笔!
我心头一震。
他——是九九写下,却又自行熄灭的一道笔影。
“她不让你写。”我喃喃,“她最后的那‘?’,不是疑问,是终止。”
咒影微微晃动,像是笔锋游移,又像是在试图挣脱某种“旧言构咒”的封锁。
我忽然明白。
他是“书终者”。
是九九写下的最后一道守笔,是用于“终止任何试图复写命轨”的锁灵。
但他——已被唤醒,失控。
我张口,想再说什么,识火忽然剧痛。
苏雁眼疾手快,一掌贴上我背后蝶骨。
青焰再燃,魂识稳定一线。
“不能让他落笔。”她低声。
碑底那道无脸的咒影不动声色,却仿佛已书尽万象。我们站在他脚下,像是悬于句末的一滴墨,随时可能被他那支灰笔落下最后一划,定为“终”。
他依旧没有说话,甚至连动作都极为缓慢,仿佛每一寸举笔,皆需跨越千万命纪。可越是这等缓慢,那种恐怖与威压,便越是渗透骨血。识火在他面前,不是燃烧,而是悄然熄灭——像是一段文稿,被人为删去每一个字根,只剩一张空白。
我死死盯着他,只见他缓缓抬起笔锋,指向虚空,不写我,不写苏雁,而是……指向远处。
——璃瑜。
“不——!”我几乎是瞬间反应过来,识火激荡,脚下一步踏出,却晚了一瞬。
灰笔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