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暗林蛊踪

陆南星在剧痛中苏醒时，鼻腔里充斥着腐朽的草木气息。他试图挪动身体，却发现四肢被藤蔓捆在一张悬空的蛛网上，靛蓝色的丝线缠住他的手腕，另一端延伸至头顶的青铜药炉。炉中幽火摇曳，映出壁上密密麻麻的虫蜕，每一只蜕壳都刻着密洛陀符文。

“蚀骨弩的毒已渗入心脉。”

冷冽的女声从阴影中传来。蓝祈倚在藤蔓缠绕的岩壁旁，银饰面帘的碎珠微微晃动，手中银针正蘸着一碗黏稠的黑液，“再乱动，你的血会先毒死自己。”

陆南星低头看向胸口。三道狰狞的伤口从锁骨蔓延至肋骨，皮肉翻卷处泛着诡异的靛蓝色——与铜鼓裂纹中渗出的毒液如出一辙。他咬牙扯动藤蔓：“你和苍云是一伙的？这毒……分明是他们的蚀骨弩……”

银针破空钉入他耳侧的蛛网，针尾丝线骤然绷紧。蓝祈的袖口滑出一截焦黑的药锄，锄刃刻着与苍云飞舟同款的饕餮纹：“药王谷的‘千蛛泪’，三百年前就被苍云偷走了。”她指尖轻弹丝线，陆南星顿时感到心脏被无形的手攥住，“现在，它们被用来毒杀自己的创造者……讽刺吗？”

林外传来铁靴踏碎枯枝的声响。蓝祈眸光一凛，甩出三枚银针穿透洞口的藤帘。惨叫声骤起，随即是血肉腐蚀的“滋滋”声。陆南星嗅到熟悉的腥甜——那是千蛛泪融化血肉的味道。

“苍云的猎犬来得倒快。”她扯动丝线，藤蔓如活蛇般将陆南星拽到身侧，“你的血能激活铜鼓星图，他们不会放过你。”

陆南星挣开束缚，骨刀抵住她咽喉：“那你为何救我？”

岩洞突然震颤。蓝祈反手按住他握刀的手，毒血顺丝线逆流进他伤口：“因为你的命……是药王谷三百年来最完美的‘药引’！”

剧痛炸开。陆南星眼前浮现幻象——幽暗的地宫中，无数孩童被铁链锁在铜鼓上，脊背皮肤被生生剥下，露出刻满星图的脊椎骨。蓝祈的母亲站在血泊中，手中药锄滴着靛蓝毒液：“以人骨为鼓，以魂血为槌……这才是对抗神罚的兵器！”

幻象破碎时，苍云追兵已杀入洞口。为首的机械傀儡眼眶燃着绿火，胸腔饕餮纹裂开，露出旋转的齿轮弩机：“发现非遗传承者……清除……”

蓝祈撕开左袖。雪白手臂上蜿蜒的青紫血痕突然暴起，化为毒藤缠住傀儡的铁腕。藤蔓所过之处，金属如蜡般融化，黑血喷溅在岩壁上蚀出星图焦痕。陆南星趁机挥刀斩断傀儡头颅，颅腔内迸出的却不是齿轮，而是一团蠕动的蛊虫！

“噬心蛊……药王谷禁术！”蓝祈瞳孔收缩，毒藤绞碎蛊群，“苍云竟敢用这个……”

残存的蛊虫振翅飞向陆南星，口器张开露出密洛陀符文。蓝祈猛地将他扑倒在地，银针刺入自己心口，逼出一股靛蓝毒血。血雾与蛊虫相撞的刹那，洞内响起婴儿啼哭般的尖啸，蛊虫化为灰烬簌簌飘落。

“走！”她拽起陆南星冲向洞窟深处。身后传来连环爆炸声，苍云士兵点燃了火药，气浪掀飞整片岩壁。

密道曲折如蛇腹，石壁上嵌着人骨制的长明灯。蓝祈的毒血滴在灯座上，火光骤然转为靛蓝色，映出壁上岩画——画中药王谷弟子手持铜鼓，鼓面裂纹中钻出无数毒虫，正在吞噬星流族使者的机械卫队。

“九百年前，药王谷主与星流族立约。”蓝祈抚过岩画边缘的焦痕，“以非遗之术换取庇护……但他们背叛了盟约。”

陆南星按住隐隐作痛的星图刺青。壁画中的铜鼓纹路与他心口的刺青共鸣，震得他呕出一口黑血。血珠溅在岩画上，画面突然流动起来——星流族巨舰碾碎药王谷，谷主将毒鼎埋入地脉，嘶吼声穿透时空：“以毒葬神，以血铸誓……”

密道尽头传来齿轮咬合的轰鸣。蓝祈突然将陆南星按在壁上，唇贴近他耳畔：“想要活命，就忍住别出声。”

三道青铜闸门缓缓升起，门后是一座巨大的机械洞窟。无数铜鼓悬吊在穹顶，鼓面伸出血管般的铜管，连接着下方浸泡在毒液中的苍云士兵。他们的胸腔被剖开，心脏替换为刻满符文的青铜齿轮，眼窝里塞着药王谷的蛊虫。

“这才是苍云偷走千蛛泪的真正目的……”蓝祈的嗓音发颤，“他们在造机械蛊兵。”

陆南星看见一具正在组装的蛊兵——它的左臂是药王谷的毒藤，右臂是苍云的齿轮弩，脊椎处嵌着星流族的控制晶片。蛊虫从晶片中钻出，沿着铜管爬进铜鼓，鼓面顿时浮现与他一模一样的星图刺青！

“原来我是他们的实验品……”他浑身发冷，想起母亲临终前紧攥的残锦。

蓝祈的毒藤突然暴起，绞碎最近那具蛊兵。黑血喷溅的瞬间，所有铜鼓同时轰鸣，鼓面裂纹中钻出成千上万的噬心蛊！

“敲碎主鼓！”蓝祈将骨刀甩给他，“用你的血！”

陆南星跃上蛊巢中央的青铜主鼓。鼓面刻着药王谷的百草纹，裂纹中渗出母亲留下的靛蓝毒液。他挥刀割破掌心，血染鼓纹的刹那，九道虚影从毒液中浮出——那是九百年前药王谷主的魂灵！

“咚——！”

鼓声震碎铜管，毒液如瀑倾泻。蛊兵在毒雨中融化，苍云士兵的心脏齿轮炸成碎片。蓝祈在血雨中大笑，毒藤缠住陆南星的腰将他拽离火海：“现在你信了？非遗和机械……从来都是不死不休！”

逃出蛊巢时，陆南星回头望见最后画面——主鼓上的星图刺青化为火凤，携着毒液冲入云霄。而某只幸存的噬心蛊正啃食星流族晶片，复眼中闪过一抹诡异的金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