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难道我才是贪官污吏？

“牛首山？”

途岳见赵易风风火火带着人找上门来，还以为是事情闹大了。

本想老实给新任小弟擦屁股的他，待看完赵易带来的账本，眼神却亮了起来，半晌方才拍手大笑道：

“好小子，原本当你只是借着这身袍子欺行霸市去了，没想到竟给我立了个大功。”

赵易见他表情，便知这牛首山果然不简单，好奇问道：

“牛首山也是咱们甘棠门派？”

“呵呵，门派？你太高看这些狗东西了。”

途岳冷笑了两声，满面虬髯的脸上含着一丝鄙夷之意：

“这劳什子牛首山，乃是盘踞在甘棠二十里之外的一伙匪寇，近几年来常常下山打家劫舍，其大当家自号血浮屠，心黑手狠，犯下了不少血案。

但因其据点牛首山背靠夷武群山，一有官兵清缴便躲入群山之中，致使多年来始终难以彻底拔除，闹了许多乱子。”

途岳想了想，又毫不客气地加了一句：

“不过若要我说，不过是因着咱们甘棠的主官太过废物罢了。”

赵易愈加疑惑，若只是如此，武德司如今并未直接司掌清理匪寇之职，这牛首山应该与武德司关联不大才对。

好在途岳也并未卖关子，解释道：

“前几年老途我初来时倒还好，这牛首山多是求财，杀人不多。但自去年年初开始，这些杂种下手愈发无法无天，竟多有屠村灭族之举。

老途我因着看不过眼，略微派人查探了一番，发现其中竟似乎有魔道或是邪教势力参与其中。”

原来如此……

山匪屠村，这般恶行放在承平之时，那是定然要引来官兵围剿的。如今虽然已不在盛世，但按理来说也少有普通山匪敢行此恶事。

勾结邪教……难道是白莲教？

虞家与白莲教早有勾连，若是以铁血帮为中枢，向其输送人口，倒也说得通。

但是牛首山要这般多人作甚？

赵易翻阅着那本账本，在牛首山那行之下，赫然写着许多文字：

【精肉：110】

【劣肉：605】

【胭脂：72】

【壮汉：223】

这些文字，除了壮汉之外，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途岳见他疑惑，瞥了眼其上的文字，语中带着难言的怒火：

“这精肉，指的是年岁在二十五岁以下的年轻人，在饥荒时最宜炖煮了吃肉。劣肉便是老朽些的，多充作奴隶杂役，遇上艰难的年头，也是备用粮食。至于胭脂，说的便是容貌过关的良家少女！”

好个牛首山，当真是一群死不足惜的败类！

赵易眸光微沉，按捺着心中的怒意，沉声道：

“光是这账本之上，牛首山便从铁血帮暗中带走了千余人，其中若无虞家这般官商两道皆通的势力相助，是如何也说不通的。”

途岳闻言微微一愣：

“虞家？虞正言那老浑球虽说贪婪无度，但虞家的地位在甘棠已经无人可比，应该不至于做这般蠢事吧？”

赵易略微沉思，最终还是将自己曾经撞见虞大与白莲教会面之事说了出来。他看的出来，途岳虽与虞正言同在官场，但性子更似豪迈的江湖武人，是可以交托信任的人。

“竟有此事！”

途岳得知此事，不由惊怒：“当初巨阙门提出围剿白莲教，咱们武德司还出了不小的力。如此说来，虞家恐怕当真有所谋划。”

途岳摸着下巴，坐在案前思考了许久，最终做出了决定：

“此事非同小可，若虞家真有为乱之心，以虞家的家族底蕴，还真不一定能轻易收拾。你且先留心调查线索，老途我试试传信府中，看看能否求来些援手。”

赵易轻轻点头，心知此事急不来，若是打草惊蛇，总不能让师父出来拿最后一剑跟虞家拼命。

于是他将目光再次投在那账本上，以莫名的语气道：“途大哥，这账本上的其他一些大家族名字……”

途岳却只是笑着摇头道：

“怎么，你还想把这账本捅上去不成？你小子信不信，这账本明日到平阳府或雍州城，后日咱俩便可以脱下这袍子荣归故里。若是下手狠些，也不定给咱安点罪名，将咱们划归牛首山那匪徒一类捉拿归案。”

老途说得风趣，赵易却听出了浓浓的无力感，不由惊讶：

“雍州吏治，竟以糜烂至此了吗？”

“世家弄权、宗门生乱，一切只会比你想象的更差。这是自太祖时便埋下的祸患，石相之后，这天下衮衮诸公，又有几人真心念着天下人。”

途岳说到一半，又拍了拍自己的嘴巴，似觉得自己这大嘴太过口不择言。

而后摆了摆手道：“这账本我便收着了，交上去暂时是不可能的，否则把那些黑心肝的货色扯进去，指不定连虞家都能趁机脱身。”

赵易沉默着点头，任由途岳将账本收入袖中。

似是看出赵易对如今吏治的失望，途岳拍了拍他的肩膀，满是胡茬的大脸仍有笑意：

“莫要忧心，只要天下还有你这般年轻人，这天下便亡不了。说不得有一日你小子成了武德司指挥使，这账本里的有一个算一个，通通拉去北疆苦寒之地流放。”

赵易也跟着笑了，不过他心里想的是，若真有那一日，还都是通通杀了的好。

恶人杀之不尽，那就长一茬杀一茬。

话至此处，赵易忽又想起一事：

“对了，途大哥。今日搜查铁血帮时，发现了一笔财物，不知该交到何处？”

银子不多，六千余两，大头估计早已落入了虞家囊中。赵易如今算是半个官身，虽然眼馋，却也不好贪墨。

途岳不以为意，随口道：

“金银之物，八成交到库房吴先生那里便是，剩下二成你自个儿和兄弟们分了。其余字画古玩，只要不是价值特殊的，你皆可自己收着。”

啊？油水这么足？

难道……咱们才是贪官污吏？

方才还心中痛斥满朝官员的赵易，此时只觉反差未免太大了些。

途岳见他这副模样，哈哈大笑起来：

“别多想，咱们这分润，是当年首任武德司指挥使危阑大人同太祖定下的规矩。

毕竟咱们武德司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计，只要别拿的太多，没人能说什么。事后真有人借机生事，拿功绩点抵过便是。”

赵易闻言，这才松了口气。

毕竟要是刚当领了身官职，便成了贪官污吏，那……起码也得给他几天时间熟悉熟悉。

而后不由心头火热起来。

毕竟，陈九指虽然手中银两不多，但有几件珍藏的古董，却是货真价实的香火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