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下了坐骑,表情有些落寞,倚着石柱在张太虚的面前。
张太虚还是第一次在神的脸上看到表情,无论是凶恶的表情,还是慈眉善目的表情,那些就都是人为塑造的。
当你看到神的本相时,你就发现神是没有表情的,神是最公平的,他有了情就不会平等的看待每一个人。
帝君是有情的,那是因为遭到了背叛,他想重新获得自己的帝位。
现在大乾国内已经没有了关圣帝君的神位,怹的神位已经随着移民,去了南洋。
这是一场谋划,甚至自己和这位长白山神,见面也是被谋划好的一样。
他和面前这位看起来,历经了沧桑的老人对视良久,他的眼睛能看透一切,张太虚在他的面前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张太虚也不需要隐藏什么秘密,坦然的坐在地上,他一路走来没有任何亏心的事,他对得起自己的心。
“我也不知道我沉睡了多少年,只知道我的乌龙徒儿,下山一去再也没有回来。”
大神的声音十分的伤心难过,有种委屈憋在他的心里:
“那时他说要下山,把萨满的传承传下去,可我都睡了这么多年,也没有见到有哪个萨满来看我。”
“他是不是忘了我,是不是不愿意回来了。”
张太虚恐怕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他不知道所有的细节,至于他的徒弟乌龙,到底死没死,张太虚实在的不知。
“长白山大神,不必过度伤心,既然他是您的徒弟,有您的神力庇护,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
“但愿如此吧……”
“我想请一道阴煞,补全我的阴煞,您知道我是带着使命来的,希望您能够帮帮忙。”
“看得出,你离完满只差临门一脚,如我的徒弟乌龙一样,他缺的是一道阳煞。”
张太虚见他时时刻刻放不下自己的徒弟,也只好答应下来:“如果我成了金丹,定为您寻找您徒弟的下落。”
“好吧。”
他挥手抚摸了下身后的柱子,柱子化成一条河流躺在空中,看不清河流的长短,它每时每刻都在变化。
河流不是从西向东,而是从东向西而流的倒淌河。
“进吧,这是一个我不能说明他是什么的河流,我说了他就消失了。”
张太虚感觉这条河流,和罗祖爷的那条河流很像,都是倒流河。
他无端感受到一种恐惧,他想到了所有关于河的信息,从太阳河,到倒流河,再到罗祖爷的河。
如果把所有的河流都沟通在一起,那是否是一条永远流动的河,一条无限循环的河,无限轮回的河。
他并没有退缩,能够看到真相的时候并不多,哪怕这个真相是一场骗局,他也要尝试去看一眼。
于是他就进去了。
迈步走进河中,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换句话说他变成了一条鱼儿,顺着水流逆流而上。
可是水也不是真的水,它们好像一个个布满细钩子的鱼钩,将他身上所有的皮肤,所有的骨头,都勾走了。
他感到了莫大的痛苦,就连他的修为和刀法,也被勾走了。
唯一留存的只有痛苦,在痛苦中他看着自己拥有的东西离自己远去。
那水流还是不尽兴,他游的越深,那水流就将他身上最隐私的部分勾的越深。
他逐渐明白了这鱼钩是什么。
这鱼钩是一道陷阱,是对所有修行人的陷阱。
强如罗祖,也不可能越过的陷阱,他只能在船上出现,或者在藕中出现,而不能在水里出现。
这陷阱的名字,叫做“众生愚”,他的一切力量,都是众生可欲而不可的,包括头上的一寸天子气。
而这条河流,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被人布下了这道陷阱,张太虚只想骂他的娘。
一个普通人的力量有限,可是众生的力量是无限的,就算每个人都在他的身上,获得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
那他也会在这长河中,被所有的人的愚吃掉。
吃人的从来是人,而不是什么妖魔邪祟。
他身上没有了力量,那鱼钩从他的脑袋上刮过,什么也带不走。
张太虚死了,或者说他消失了,不复存在了。
他所有的一切都被剥夺了,他的思想,他没有思考的能力。
他和整个河流化为一体。
他就是众人的愚,众生所有的愚充斥了他的心。
张太虚就把心也丢掉。
他再也不知自己是谁,他从鱼钩上,得知了一些或真或假的信息。
他离开了水面,也不能说是水面,水面只是人的规定,现在的他不是人,若用他的看法,这还是水中。
他看到了一团乌黑的怪物,那些鱼钩,将他紧紧包裹,那些鱼钩只有一个愿望。
“长生。”
张太虚此时得知了这个信息,也化成一个鱼钩。
将所有的鱼钩,都吸引了过来。
它们愤怒的向张太虚辱骂,恼怒传递各种各样信息。
只是因为张太虚带着所有的愚。
贪嗔痴,爱憎会,五阴积盛,穷苦病死。
这是所有人都厌恶的。
张太虚这条鱼钩,在众多鱼钩的拉扯下,分散成无数的碎屑。
看到这些东西,那些鱼钩纷纷避之不及的逃窜。
“快跑!快跑!快跑!”
张太虚不明白他们跑什么,他此刻没有思想,就轻易的跟在那些鱼钩后面,接近了围绕的怪物。
那是一条龙。
一只乌龙。
张太虚,看着他的身上长出各种天材地宝,各种神兵利器,各种功法要诀。
碎屑走到那龙的身边。
所有的鱼钩都暴动了,他们争先恐后的保护这条乌龙。
“大胆!大胆!大胆!这是大乾的龙脉!这是王朝的根基!”
张太虚得知了这个信息,他也化成了一条乌龙,不过却是一条病死的乌龙,身上种种脓疮,毒气。
将鱼钩吞入腹中。
走到那条龙的面前时,病龙被分割成满江的愚妄之尘。
满是愚的碎肉来到了乌龙身边。
“乌龙,乌龙,你早早的就死了,却又为何而生,不如早早的归去吧。”
此言一出,整条河流变得波涛汹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