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于薇薇

“我刚听人说…留校名单下来了…”于薇薇一路小跑过来，话都说不利索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写满了焦急，粉嫩的嘴唇也微微打着颤。

这丫头平日里挺沉稳的，很少见她这么毛躁。

宋羽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没我。”

“不能吧！你年年都是头名啊！”于薇薇身边的舍友惊呼一声，满脸的难以置信，“这也太黑了！”

“头名顶个屁用！”人群里不知是谁阴阳怪气地顶了一句，“这年头，没门路，再能耐也白搭！”

于薇薇的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牙齿死死咬着下嘴唇，像是要把嘴唇咬出血。

她是闽省人，大老远考到京城来，原本指望着宋羽能留校，俩人就能在这大城市里扎下根。

可现在…

乔大鹏看这气氛不对劲，赶紧出来和稀泥：“薇薇你也别太担心，老宋一肚子才华，总有出路的。”

“有什么出路？”于薇薇猛地抬头，眼圈儿都红了，声音里透着绝望和无助，“我俩又不像你，本地人，家里有路子，往后可咋办啊？”

旁边立马有人开始嚼舌根：“听说表演那块儿，有人给系头儿送了台进口大彩电，直接就给留下了！”

有人直接破口大骂：“草他姥姥的！这留校名额都成了关系户和有钱人的流水席了，咱这些穷学生连泔水桶都舔不着！”

于薇薇听着周围人的这些闲话，长叹一口气，声音里都带了哭音儿：“咱学艺术的，跟别的专业不一样，回老家哪有能干的？你学作曲，回鲁省能干啥？给红白事儿写曲子啊？我学唱歌的，除了京城，哪儿要我啊？”

乔大鹏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挠了挠后脑勺，想说几句宽心话，可又不知道该说啥好。

宋羽张了张嘴，嗓子眼儿像是被啥东西给堵住了，一个字儿都蹦不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老师领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走了过来。

那年轻人拎着个真皮公文包，油光锃亮的背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香江商人的派头。

在这群穿着土气的大学生中间，显得格格不入，又特别扎眼。

“同学们，静一静！”中年老师拍了拍巴掌，声音不大，但挺压得住场，“我是教务处的方永平，毕业班的同学，都往这边拢一拢，有好事儿跟同学们说。”

“方老师，啥好事儿啊？”人群里有人抻着脖子问。

方永平指了指身边的年轻人，笑眯眯地说：“这位是咱大四编导专业的樊晓军，现在在星耀唱片公司实习，让他给大伙儿说说。”

于薇薇一瞅见樊晓军，心头“咯噔”一下，像被针扎了似的，下意识地往宋羽身边贴了贴。

这人，大一那会儿追过她一阵子，还挺上心的。

后来她跟宋羽好了，他才消停。

这事儿她没跟宋羽提过，总觉得说了也没啥用，反倒可能让他瞎琢磨。

“星耀唱片？就是宝岛那俩歌星，陈慧婷和张宇轩的公司？”有人惊呼。

这下，人群里“嗡”的一声，炸了锅了。

“没错！就是我们公司！”樊晓军嘴角一咧，露出几颗大白牙，说话的时候，眼睛还一个劲儿地往于薇薇那边瞟，“我们星耀唱片，在宝岛可是响当当的大公司！最近刚跟咱内地合资开了分公司，打算在内地大干一场！”

他环视四周，看着同学们眼中冒出来的光，更得瑟了，“今儿我来，主要是想跟同学们说，星耀唱片正招人呢，歌手、助理、宣传啥的都要，有想法的同学，抓紧报名啊！”

这话一出，人群就像被点着了捻儿的炮仗，嗷嗷直叫：

“宝岛的合资公司？”

“听人说合资公司的工钱比国家单位都高！”

樊晓军得意地拍了拍手里的公文包，从里头抽出一沓花花绿绿的宣传页，那纸张在阳光下泛着光。

“我带了些公司的宣传材料，同学们先瞅瞅。”

话音还没落，人群就像开了闸的潮水，一股脑地朝着樊晓军涌了过去。

平日里一个个装得人五人六的大学生，这会儿全都红了眼。

为了抢一份材料，恨不得把别人挤到墙根儿底下去。

“我靠，还是彩页的！这纸张，摸着都滑溜，比咱平时用的稿纸强太多了！”

“快瞧快瞧！这上头的明星，长得真俊呐！”

方永平也在一旁帮腔：“有那心思的同学，一会儿可以照着上头的地址直接去星耀面试，学校已经跟那边打过招呼了。”

于薇薇看着被人群围在当间儿的樊晓军，心里头五味杂陈。

“给我来一份！给我来一份！”

“哎呦！别挤啊！”

人群像潮水似的涌动着，穿回力鞋的脚踩来踩去，有同学的‘的确良’衬衫扣子都被挤的崩飞了俩，宋羽和于薇薇也被这股子人潮给冲散了。

宋羽被挤到了外圈儿，眉头拧成了疙瘩，他拼了命地往于薇薇那边挤，嗓子都喊哑了：“薇薇！薇薇！”

可人实在太多，压根儿挤不回去，只能干瞅着她被人群裹着走。

于薇薇也不知是被谁搡了一把，惊呼一声，身子一歪，眼瞅着就要摔地上。

“小心！”

一只手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的胳膊。

于薇薇一抬头，正好对上樊晓军那张笑眯眯的脸。

他顺势把手里的一份宣传材料递了过去：“薇薇，你没事儿吧？这份材料你拿着。”

“谢谢。”于薇薇低着头说，挣了挣，想把胳膊抽出来。

樊晓军麻溜儿地凑到她耳边，热气儿喷在她耳朵上，痒酥酥的，“薇薇，你也来报名吧。我叔是公司的经理，我跟他提过你，就你这条件，长得这么俊，唱歌又好听，当歌星没问题。”

于薇薇浑身一激灵，像被一条滑溜溜的蛇给缠上了似的，下意识地往后躲。

等她回过神，樊晓军已经跟着方永平走远了。

她低头瞅着手里那份花花绿绿的彩页，上头宝岛女歌星陈慧婷的低胸亮片裙都快开到大腿根儿了，在阳光下闪啊闪的，晃得她眼睛发酸。

抬眼瞅瞅被人群挡得严严实实的宋羽，又看了眼樊晓军远去的背影，她轻轻叹了口气，心里头乱成了一锅粥。

好不容易从人堆里挤出来的乔大鹏，手里攥着一份皱巴巴的宣传材料，乐颠颠地递给宋羽：“嘿！这公司看着还行，上头还招作曲的呢。咋样，兄弟，是去电视台还是去这家星耀碰碰运气？”

跑腿打杂？

前世在地球都混成金牌制作人了，这辈子让他去端茶倒水？

做他娘的春秋大梦！

他接过材料，眼神儿倍儿坚定：“我打算去星耀看看！”

人群角落里的黄三妹，死死攥着好不容易抢来的一份材料，也迫不及待地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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