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心狱剑歌

他仰头望着峭壁上的古篆,这是第七处疑似七星阵眼之地。凌清雪靠在三丈外的青石旁,霜色睫毛轻颤——自坠星崖一战后,她的咳血越发频繁,但每滴黑血都在地面刻出模糊星图。

“歇会儿。“他将水囊递过去,余光瞥见少女颈间血纹已蔓延至锁骨,“前方剑气有异,像是...“

“像你寒潭遇险那日的气息?“凌清雪突然抓住他手腕,指尖冷如玄冰,“别碰任何青铜器物。“

话音未落,山壁轰然中开。水流裹着锈蚀剑器倾泻而下,在潭底堆成剑冢。最深处有青光游弋,隐约是半截青铜鼎足。

【检测到开阳剑钥波动】

【警告:水域存在噬魂蛭群】

李文轩并指斩断一截藤蔓,汁液滴入潭水瞬间,无数猩红水蛭翻涌如沸。这些魔物背甲浮现人脸,正是血剑门屠戮的村民魂魄。

“坎三艮七,地火明夷。“凌清雪以血为墨在岸石画符,“用离位剑气灼其双目。“

木剑挑起燃烧的落叶,剑气卷着火龙入水。噬魂蛭遇火惊散,却在下潜三丈后重新聚合——它们体内竟嵌着细如发丝的青铜剑片!

“剑魄碎片...“凌清雪突然闷哼跪地,掌心浮现与噬魂蛭同源的青铜纹路,“这潭水是剑魄熔炉!“

李文轩瞳孔金线骤亮。在剑心通明视野中,每块剑片都是残损的剑道感悟,而潭底青光正在呼唤他丹田的星髓。

“在这等我。“他咬破指尖在凌清雪眉心画下锁魂印,“半炷香不回,用冰魄剑符封潭。“

李文轩闭气游过最后一丛剑蛭,袖口已被腐蚀成缕。指尖触及鼎纹的刹那,潭水突然倒卷成漩涡,将他扯入青铜门内的洞天。

地面铺满剑客骸骨,每具尸骸心口都插着本命剑。中央祭坛上悬浮的青铜剑魄,与寒潭魔剑同源却更狂暴,逸散的剑气在地面犁出深沟。

“又是个送死的。“苍老声音自剑魄传来,“让老夫看看...咦?“

剑魄突然暴起发难,剑气化作九条孽龙。李文轩狼狈翻滚,木剑碎片在掌心划出血痕。生死关头,他鬼使神差地模仿老乞丐垂钓的姿势,以血为线甩出残缺星髓。

剑气孽龙突然温顺俯首,争先恐后吞噬星髓。剑魄本体发出饥渴的嗡鸣,竟主动融入他右臂剑骨!

【开阳剑钥激活】

【剑魄融合度12%,七情剑意觉醒:喜】

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青衫剑客月下舞剑,剑锋所过处桃花逢春;新婚夜他以剑为笔,在妻子眉心点下朱砂......

“这是...剑魄原主的喜悦之情?“李文轩怔怔望着掌心,一缕粉樱色剑气自发缠绕指尖。

祭坛轰然崩塌,洞天开始溃散。他抓住青铜鼎足跃入水潭,身后传来剑魄的叹息:“莫要重蹈覆辙,情字最蚀剑心......“

凌清雪封住的三处大穴尽数崩裂,黑血凝成剑形刺向护体冰霜。她颤抖着摸向怀中玉珏,却见水面炸开惊涛——李文轩破水而出,右臂纹满青铜剑纹。

“别过来!“她厉喝,脚下浮现血色阵图,“我体内有......“

话音被剑鸣打断。七情剑意自发护主,粉樱剑气织成罗网,将暴走的黑血剑影尽数消弭。凌清雪颈间血纹褪至耳后,露出小片玉色肌肤——那里烙着与剑圣壁画相同的印记。

“你早知道了?“她突然惨笑,“剑魄熔炉炼的不是器,是人。“

李文轩默然举起青铜鼎足,底部铭文与指环契合:开阳。三百年前的剑修们以身为鞘,将七情六欲炼成镇守天渊的剑钥,而凌清雪...正是最后一道容器。

山风卷走未尽之言。在他们脚下,千里外的青阳宗地界,血色剑光再度冲霄。

烛火在青铜灯盏中爆出冷焰,映得凌清雪眉心血纹妖如曼陀罗。

李文轩将开阳剑钥嵌入阵眼,密室四壁浮现星图。当第七颗星辰亮起时,凌清雪突然扼住自己咽喉,指甲在锁骨抓出血痕:“封住五感...快...“

话音未落,血色剑纹已爬满石壁。整座密室堕入幻境,腐臭的沼泽替代青砖,每寸泥泞都插着残剑——这是凌清雪的心魔具象。

【七情剑意共鸣:哀】

【心魔幻境同步率61%】

李文轩的靴底陷进泥沼,惊动剑骸中的怨灵。它们以凌清雪幼年形貌显现,却生着血剑门长老的利爪,唱起诡异的童谣:

“娘亲剜心血,爹爹抽剑骨,炼呀炼成镇天柱......“

沼泽中央的古槐下,十岁模样的凌清雪正在刻碑。她每凿一下,真实世界的颈间血纹就深一分,木屑纷飞间露出碑文——正是青阳宗剑冢的镇魂铭!

“师姐!“李文轩斩碎怨灵,木剑却穿心而过。

小凌清雪抬头微笑,瞳孔是熔化的青铜色:“师弟也来当阵眼么?“她脚下浮现三百孩童虚影,每人都捧着一盏跳动心脏的琉璃灯。

凌清雪的本体突然浮空,七根青铜锁链贯穿要害。炉火映出她背后的虚影:黑袍剑客将婴孩放入熔炉,剑锋挑出脊椎浸泡血泉——那婴孩后颈,赫然是北斗七星胎记。

“原来如此...“李文轩在幻境沼泽中顿悟,“你的心魔不是恐惧,是愧疚。“

木剑残片割破掌心,他以血为引画出老乞丐传授的“画地为牢“。剑气囚笼困住小凌清雪的刹那,真实世界的青铜锁链应声崩断。

幻境突变。沼泽沸腾如熔岩,无数凌清雪的镜像从血池爬出,手持不同剑器:

“青阳剑诀第三式·流云追月!“

“血影七杀剑·断魂!“

“冰魄封魔剑·雪葬!“

铺天盖地的剑招中,李文轩瞳孔金线近乎燃烧。剑心通明超负荷运转,每道剑气轨迹都在识海拆解重组,最终汇成最质朴的一刺——

噗!

木剑穿透所有镜像,点在真实凌清雪眉心。幻境如镜碎裂,露出她泪流满面的本相:“为何不让我死在剑魄里赎罪?“

炉火映出她背后的星图:三百童男女的生辰八字,正对应天渊封印的阵眼坐标。

凌清雪割破手腕,血珠悬浮成北斗阵图:“当年剑圣为封天渊,将亲子炼成剑钥...“她突然咳嗽,血阵明灭不定,“而我体内,锁着最后一魄。“

青铜鼎足突然暴起发难,七情剑意不受控地吞噬血阵。李文轩右臂剑纹暴涨,竟与鼎足产生共鸣——这熔炉根本是为先天剑骨准备的祭坛!

“快走!“凌清雪引爆本命剑气,霜发寸寸染血,“他们要的是......“

地面裂开的瞬间,十八具青铜棺破土而出。每具棺椁都爬满血剑门咒文,棺盖炸裂时喷出的腐气凝成剑形,正是苏长老临死前施展的炼狱剑阵进阶版。

【血狱剑域展开】

【剑魄污染度39%】

李文轩揽住力竭的凌清雪,七情剑气自发凝成残月状。这是他在幻境顿悟的剑招,糅合“哀“之剑意与太极绵劲,剑弧过处竟将腐气化为清雨。

“坎水化龙,震雷为引!“他脚踏七星步,每一剑都点在血狱阵眼。

第三剑刺穿主棺时,腐尸心口掉出半块玉珏——与凌清雪怀中残片契合。暴雨冲刷下,玉珏显出血字:剑魄融骨日,天渊重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