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雾笼罩的矿山在月光下起伏如兽脊,林寒蹲在矿场外的乱石堆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父亲最后传来的家书上,那个歪歪扭扭的“逃“字在眼前挥之不去。
“新来的?“
监工提着灯笼晃过来,油光满面的脸在火光里明灭。林寒弓着背把粗麻衣往下拽了拽,哑着嗓子应声:“是,青州逃荒来的。“
灯笼突然凑近他脖颈,灼热蜡油滴在锁骨上。林寒咬着牙没动,听着监工阴恻恻的笑:“细皮嫩肉倒像读书人,进了矿洞可别哭爹喊娘。“铁镐重重砸进他怀里,震得虎口发麻。
矿洞像巨兽张开的咽喉,腐臭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林寒摸着洞壁上湿滑的苔藓,指腹突然触到几道深深刻痕——是父亲惯用的刀法轨迹。暗红色痕迹蜿蜒到转角,他跟着摸过去,脚下突然踩到个硬物。
是半块玉佩,沾着黑褐色的血渍。
“戌时三刻还在磨蹭?“身后炸响鞭声,林寒把玉佩塞进衣襟,跟着佝偻的老矿工往深处走。越往里空气越粘稠,岩壁上渗出紫黑色液体,滴在矿石上嘶嘶作响。
“新来的,换岗。“
沙哑声音从岔路传来,三个矿工拖着铁镐慢吞吞挪出来。林寒瞳孔猛地收缩——最前面那人左脚靴子破了个洞,露出脚踝新月形胎记,和三天前失踪的王二叔一模一样。
但王二叔分明已经下葬。
幽蓝磷火在矿道尽头明灭,林寒贴着岩壁摸向禁区。父亲留下的矿图在掌心发烫,标注红圈的位置传来诡异的啃噬声。转过最后一道弯,他看见岩层裂开蛛网状缝隙,紫黑色雾气正从裂缝里渗出。
“啊!!!“
惨叫从隔壁矿道炸响,林寒转身时撞见永生难忘的画面:刚才的监工被紫雾裹成茧状,皮肤下鼓起无数游走的肉瘤。茧子突然裂开,钻出来的东西勉强维持人形,脖颈却扭转了一百八十度,眼眶里爬出带刺的触须。
那怪物抽动着鼻翼转向他。
林寒狂奔时听见自己心脏在耳膜上擂鼓,身后传来黏液拖行的声响。转角处突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把他拽进石缝,冷香掠过鼻尖,女子声音贴着耳廓响起:“闭气。“
紫雾擦着发梢掠过,他在逼仄的黑暗中看清救命恩人的脸——素白道袍滚着银线暗纹,眉心一点朱砂痣艳得滴血。女子指尖悬着枚青铜罗盘,指针正疯狂旋转。
“苏雨凝。“她突然转头,罗盘青光映得眸子碧幽幽的,“你身上有冥河的味道。“
震动从地底深处传来,岩缝簌簌落灰。林寒摸到怀中玉佩突然发烫,裂缝深处传来父亲虚弱的呼唤。苏雨凝按住他肩膀的瞬间,整片岩壁轰然坍塌,露出后方巨大的地下空洞。
无数矿工尸体悬在半空,紫黑色根须从他们七窍中钻出,汇聚成网包裹着一枚跳动的血色晶石。晶石表面浮现出父亲扭曲的脸,嘴巴开合说着什么。
林寒刚要上前,地面突然裂开深渊。血色藤蔓破土而出,苏雨凝的剑光与藤蔓相撞炸开漫天星火。晶石中传来非人的尖啸,所有尸体齐刷刷转头,黑洞洞的眼眶对准闯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