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线索(一)

杨武抱着一摞文书急匆匆地往外走。

最近风都来了好些人,有自称来帮忙的,也有帮倒忙的,让客栈生意肉眼可见地旺盛了。

而且莫名其妙的麻烦事也不少。

昨天张麻子和牛屠打架,差点把对方狗脑子打出来,原因是张麻子说他家有六头猪,早上发现只剩五头,结果牛屠正好摆了头刚杀的猪,张麻子非说是他的,两人谁也不让谁。

结果就是告到他这来,原本杨武身为郡尉是不管这些的,但他承蒙百姓们爱戴,是从县尉一路升起,有事都喜欢找他来办,他也愿意接。

杨武生性谨慎,平生经历的大大小小之事都会记录,且事无巨细,详细到什么程度,就是张麻子这事他都有记!

去年张麻子买猪仔借老韩钱没还,拖延三个月还是找杨武才解决了,断案文书上面记过张麻子到底买了几只猪仔。

若非处理的事务太杂太多,杨武不用文书其实也有勉强记住,但他也不太能确定,有文书为证更能让他俩闭上嘴。

郡尉大人心里寻思着这些,没注意脚下门槛,突然眼前发黑,栽了个跟斗。

文书扑了一地,他坐在地上满脸茫然,难道是最近公务繁忙太累了,怎么走道还两眼发黑差点昏过去呢?

可取文书时他也没叫人跟着,只好自己慢慢将册子都捡起来。

他记下的东西不止鸡毛蒜皮的杂务,只要是他做过的事,皆有录册,这是习惯也是谨慎,对外他从不讲这些,因为有的事并不适合为人所知。

自然,他也不会让下属或仆从去书房拿东西。

杨武扶着门框站起身,突然发现自己脑袋侧边多出一个圆圆的小洞。

大约指头粗细,看着像竹蜂在杆上打的眼。

是装饰?不对,这门只有雕刻却无镂空,怎么会有这样的装饰?

难道是匠人粗心留下的痕迹?可验收时竟然无人发现,真奇怪。

他定定地看了会,将门关好,随即看见离门板有丈余距离的围墙上,同样有个眼。

一样大小,一样高低。

就算是个傻子,也能想象如果方才自己站在那个位置,没有绊倒,现在已经脑袋开花,死人一个。

杨武瞬间想起,前日有个不正经的年轻人说什么玉灵宫什么保护他,还非要住在他宅子里,后来被他婉拒并且推荐了王二客栈。

现在请回来还来得及吗?

杨武扔了书册拔腿就跑,张麻子的猪还能有自己脑袋重要?

然而下一刻,他眼前又是一黑,连滚带爬地飞出去,心中暗呼吾命休矣!

睁眼却发现自己依旧好端端地躺在地上,身后的小翠竹齐刷刷倒了一片,高度正卡在他脖子位置。

这下明白了,眼睛发昏是保护自己的,看得清楚说不定死得更快。

要不爬着回去?

纠结了一会,杨武突然发现自己大腿根不知何时被拉开一道大口子,血水呲呲往外狂喷!

紧接着他眼睁睁地看着伤口飞快愈合,血水变小最后消失,但自己鼻孔一热,呲地从鼻子里飙出两行血来。

他再也受不了了,爬起来嗷地大叫一声,朝院外冲去,边跑边眼黑边摔边受伤边喷鼻血……

辜狐飞站在王二客栈楼顶捂着脸,无奈道,“我的亲哥哥嘞,您这个疗伤灵篆是不是有点太补了?嘶,是不是之前拿来给我治伤那个?”

越见卿瞥他一眼,黄夭哼道,“光指点江山不干活,还挑三拣四?”

“干干干,那肯定得干,这不是敌人太多了嘛,咱俩分分?东边那三个归你,顺带救下郡尉大人,西边六个归我,怎么样?”

“嗯。”黄夭傲娇地扬起下巴。

越见卿提了【昆吾】先丢出去三道灵篆,接着身形一晃化为虹光消失在原地。

于是正在暗中追逐的三人同时呲出六道鼻血,泄露了踪迹,不等他们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严酷的冰霜瞬间附着在脚面粘连大地,金色竹叶如纤细婀娜的舞女投怀,眨眼没入他们心脏!

冥水凝寒成霜结冰魄!

此乃玄冥冰魄注疏悟出的分支,自辜狐飞说它有奇效,越见卿就已经着手在练了。

他左手拉住杨武的后领,右手刚要提笔行篆带人化虹离开,却突然感到一股拖拽力,郡尉整个人嗖地往地底沉下去一截,瞬息没至腿根。

好在他反应极快将人往上一提,甚至不自觉幻化出一层鳞光……啪噗!杨武腿断了。

可怜郡尉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昏死过去。

杨武虽有官身,但并非世家子,亦没有篆师天赋,全凭人情练达加上小有体术天赋才到如今地步。

他离武道大成都还有些距离,更别说和越见卿这样的怪胎相比。

越见卿反应也是极快,迅速丢出去一道木皇定魂回生真诠,保住郡尉性命。

他擅长攻伐击杀之道,却不曾在意救人之法,早知道就让辜狐飞来了。

与此同时,越见卿脚下突然陷进土里,有什么东西从地下抓住他脚踝。

然而黑色火焰瞬间覆盖地下见不得人的东西,随着一声怪叫,越见卿双腿一松,立即纵身跃上附近的矮墙。

他一手拎着杨武,一手笔如龙角,绽放锐利无匹的金光。

太白破魔障!

五个字像一尊大印瞬间陷入地底,无形无色的太白金气形成了一个漩涡,以近乎狂乱的姿态将地下方圆十丈内的所有东西都翻搅千百遍。

但凡是生灵就尽数死亡,凡是石头就都成齑粉,沙土也作灰烬!

丢进任何一块成型的东西到这片土地,它都将像落进深潭般飞快消失,永远沉寂在齑粉之下。

其实杀死地下的偷袭者用不着如此大费周章,但越见卿难得要救人,却只救了个半截,多少有些恼怒。

这会功夫,辜狐飞也提着一个人回来了,他瞧见矮墙上的杨武刚露出笑意,紧接着又看见全貌不由得苦着脸。

“好殿下,您救的这是个什么?”

“人。”黄夭没好气地道,她不知从哪个观战的犄角疙瘩钻出来,手里还捏着纱布和伤药。

辜狐飞咂咂嘴,“能不能救下来什么的就不说啦,希望他到时候能死在敌人手里。”

黄夭瞪他一眼,迅速地给杨武勉强长出的残腿清理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