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江南作乱—曹变蛟平叛

崇祯二年六月中,日头高悬。

但是在明朝的江南地区,却是生员尽皆起义,个个心中发寒,局势暗流涌动,终于爆发。

江南世家们终于无法忍耐了,都是愤怒到要集结人马和朝廷对抗的模样,一口气勾结十几个卫所,加上纠集民团、家丁混杂的几千人马,少说也有了三万之众,号称叛军十五万人马,声势传到南京城,顿时震动京师。

南京城的那些个南朝官吏,南朝兵部的官吏连忙请出了魏国公徐弘基为首的勋贵们,这些与国同休的勋贵则是副比较愁闷的状态。

徐弘基找来南京的兵部尚书,还没开口,就听吕维琪道:“这天下汹汹,公开叛乱者不下十万,这南京一带守备卫所兵拢共也就几万人,如何能敌?还是快点送请援御前吧?”

徐弘基倒是没那么畏惧,他虽然也震惊眼下江南地区突然的四面楚歌,背后党派势力交错极广的叛乱规模这么大,他第一时间想的还是要镇压下去的,他虽然是勋贵中的老油条了,又善于规划,便还是宽慰道:“南京城高墙厚,再不济也能守御城池,以待朝廷大兵,何况我们手中还有几万兵马,根本不必惧怕叛逆。”

实话说,吕维琪很想问这位过了半百的国公,他是有什么信心靠那些个拉胯的卫所兵,来守卫南京城的。

这数万卫所兵,恐怕能被几百个倭寇拎着日本刀冲阵砍崩溃掉,现在的大明朝除了九边的兵马外,关内哪还有真能打的兵马?

“如此,公当如何?”

“简单,自然是召集南都兵马,分发弓箭甲胄兵器,镇压叛贼了!”

徐弘基倒没什么畏惧之色,虽然年过半百,但好在这眼下的身子骨尚且可以骑马,他说完就朝底下的家丁以及兵部官吏吩咐:“京师路远,恐怕月末才有信到京师,本国公与诸位臣工当一同勉励,保卫南京城!保卫江南!”

南京兵部的运作终于是动了起来,顿时调令一件件通过官驿传递出去,到了地方卫所以及亲卫兵马,顿时这些个卫所指挥使回应动员起来,零零碎碎的召集手底下的官兵开始发放兵器、盔甲,江南的官兵多不善刀枪,更不善骑射功夫,发下的更多还是火炮、火铳、以及万人敌之类的火器。

只是速度慢得很,一直是拖到崇祯七月十七日,才终于在南京聚拢了五万七千名的卫兵,这里头既有六千余人的南直隶亲、卫军,其余都是卫所官兵,拢共只有不过区区一千六百名骑兵。

徐弘基亲自带着家丁巡视一番,发现这些骑兵比新兵还新兵,根本就没几个会骑射功夫,绝大部分都是只能用刀剑的轻骑,至于步兵的炮铳和刀剑枪矛,都已经是锈迹斑斑,少有比较新的,甚至有人的火铳铳管都已经开裂,被勒令更替了。

倒是甲胄,南京是年年都有收上来不少,囤在库中,此时取出尚有一万来件尚新。

东亚大陆轻骑都很厉害,但轻骑不会骑射的话,这可就没什么值得在意了。

虽然兵马稀疏,但是徐弘基还是没太多畏惧,带着自己手里能够控制的三百家丁,带着全军朝叛军的位置移动,叛军流窜,此时早已在江南拉拢、逼迫,又有万余民团、夫子加入,声势更加浩大。

一直拖到崇祯二年七月七日,终于二者在建德、东流两地爆发战事,徐师率步卒三万,刀枪炮铳齐备,于平地截击正在征粮的夫子兵,大破叛军,记录下:徐师率步骑一十五万,伏击贼寇,炮声震天,箭矢如雨,铳兵如林向敌,大破之!阵斩叛逆八千级!

事实上是徐弘基得了东林地方生员的书信告知,特地在建德、东流地界等待突袭了运动中的不到三千叛逆,突袭过程中被叛逆反冲锋,那些民团乡勇险些将他的本阵冲溃了,好在此时被安置在侧翼的千余铁骑赶到,在冲锋砍杀中压溃了这些个民团,斩杀大概一千八百人,其他叛逆是一哄而散,根本留不下来。

好在徐弘基这一战损失并不大,大概也死了一千来人,他倒没太在意,收缴人头、军械,继续阻击叛军。

到了七月中旬,一支从山陕地区开拔赶来的两千骑兵,终于赶到了江南,出现在了徐弘基的视野。

这支骑兵由刚刚升任游击将军的曹变蛟统率,刚刚赶到,就硬生生杀崩了盘踞在安庆府的一万五千名叛军,卫所兵与乡勇组成的叛军脑袋是一口气摘下八千枚,按眼下一枚流寇脑袋十二两的赏额来说,这八千人头已经接近十万两白银了。

叛军们顿时风声鹤唳,曹变蛟之名威震江南!

“将军,这些脑袋?”

曹变蛟皱着眉,瞥了副将一眼,毕竟是百姓和卫所兵,也算是大明自家人……但是身后的骑兵早就已经在地上收割起来,他也不想断了人家的财路,士气很重要,要是拿不到自己斩杀下来败军的头颅,没能换点钱花,这些个家丁也不会跟着他好好打仗。

“由他们去吧,吩咐下去,再收集些甲胄,兵部现在是见首级也要做其他凭证的,光首级没有,除了甲胄还要拿兵器什么的,找些骡子来驼。”

“是!大人!”

叛军的局势岌岌可危,又有浙江巡抚张延登统率宁、绍官兵数千,与浙地叛逆厮杀获得胜利,割下叛逆头颅一千级。

叛军一败再败,也不可能说等着吃刀子,顿时纠集民夫,于休宁一带与官兵决战。

崇祯二年八月中旬,江南有雨,空气湿润。

徐弘基带着大军直抵叛军前锋,连战连克,却于徽州路上被叛军埋伏,一时间叛军漫山遍野的杀出,杀声震天撼地!

徐部奋力苦战,数万南京兵马开始突围,双方都投入了数万大军,遍地杀戮,血撒江南。

由于是下了雨,徐弘基带来的万余火铳兵也都哑了,只能拎着刀剑和枪矛与贼军厮杀。

关键时候,还是曹变蛟突然出现,他只有不到两千骑,却是兵分三支,三个方向冲击了叛军,叛军在见到曹部兵马的那一刻就已经是人心惶惶了,此刻被骑射冲击三面,轻骑来回的冲杀环射,顿时是溃散出了三个缺口,内外合作,里头徐弘基带着众家丁,大吼:“杀!杀贼寇!”

这一战,是杀了足足一天,从晨午时分,杀到了日下西垂,明军将士们苦战休宁,斩杀叛军两万三千多,溃贼不过三千,明军则是战死六千余,徐弘基悲悯的与前来接应的曹变蛟道:“吾之亲军,丧命者过半,人人带伤!”

“国公勿要多悲伤,都是为了朝廷,为了圣上,安置好腐朽,安抚死者家中老幼,宽慰吧。”

曹变蛟也感叹,江南的卫所大半已经糜烂了。

他的意思其实是,本来这卫所兵已经很烂了,现在没了那么多人,那就更烂了……

这两场战事算一块,其实曹变蛟部也就死了不过就一百来人,伤者数十而已。

江南的兵里头,也就是那些夫子兵有点能耐,懂得拉弓刀枪,大部分的卫所兵和民夫都只会拿刀乱砍,战力低下的很。

但战力低也是大明的兵,抚恤是少不了的。

当然是少不了的!

“将军,看那些个死鬼!抢咱们的首级!”

“奶奶的!谁让他们抢的!给咱打回去!”

曹变蛟连忙拦下边上的将官,面露严肃道:“魏国公在此,岂会纵容?”

众将默然,但还是消停了一些,徐弘基倒没那么跋扈,作为曾当职的官吏,并且被方才曹变蛟于战阵上的英武不凡,弄得是极为欢喜的,但考虑到军功,也有想要的意思,就问曹变蛟花钱买了千颗。

国公家的确不差这点银子,缺的是这份功劳啊。

江南叛乱的案子是由上千个叛逆民夫被锦衣卫审讯,审出背后支持的乡绅大户一百三十户,查出叛官七品往上六十一人,而纠集的叛逆共计六万七千余众,这下可就捅了明朝朝廷的马蜂窝了。

这下不只是皇帝要求严惩了,连同中央朝廷一起要求江南户部、吏部严办此案。

和派到江南嘉奖魏国公徐弘基以及调来平叛的曹变蛟的人一起,还有大量中央官员。

中央党尤其是户部工部,对于地方派那是憋着敢怒不敢言好多年了,不是怕引起地方派上纠集百姓引发地方民变,就是怕地方上不老老实实给朝廷缴税,那朝廷的官吏一个个只能憋屈的跟历代明帝诉苦,国库的税米是一年比一年收的少了,正税拿到手的额度年年都比预算的少太多。

难得今日碰上崇祯帝这样不顾名声的昏君呐!

不仅仅是逼着江南爆发战乱,还一口气杀了好几万的夫子民兵!

既然皇帝都不怕!

那中央派的御史言官们哪里还能憋着?纷纷上奏疏,不只是这些个文官,要将往年积欠的税从这二十年间的所有银子都要江南的乡绅们补足了!

朝廷这一刀砍的江南士绅们是叫苦不迭,那明朝的藩王们原本还想集体上奏诉苦的心思也就断了。

那他们能有什么办法?这眼下的文官们都被皇帝逼的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抄家灭族的抄家灭族,自己这些个藩王们连卫兵都没几个,别说学江南士绅们造反了,连这本钱都没有。

只能是憋着,老老实实的给前来征税款的太监们塞一点钱,期望少捐一点税,只是当瞒了太监发现太监背后还有文官,这下他们算是明白了,这是朝廷和皇帝一起讨钱,只能说是暗骂一句上当,被逼着纳粮纳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