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将罗贝尔一行的影子慢慢拉长,此时距离巴黎也仅剩不到三天的路程了。
这一路走来的见闻,让他对这个时代的法兰西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那种因为穿越而带来的疏离感也渐渐消融。
罗贝尔勒住缰绳,前方旅店屋檐下垂挂的铜铃正在风中轻响。
一旁悬挂着的橡木招牌上,描绘着酒杯与麦穗,图案已经有些褪色,诉说着这家旅店厚重的历史。
三辆满载羊毛和挂毯的商队马车正吱吱呀呀地驶入院墙,车辙碾过泥坑时溅起的污水沾湿了门廊处站着的一位保镖,惹得他发出一连串的怒骂。
这个保镖的口音有些奇怪,听起来更像是一个日耳曼人。
“大人,我们最好停下来,就在这里过夜。”西蒙有些疲惫的指了指前方的招牌,皮质手套上还残留着旅途中溅上的点点尘泥,“我刚刚去打听了,再往北至少还要再走三个小时,才能遇到跟这个一样大的酒馆。时间已经有些不早了,我担心中间再出现什么意外。”
罗贝尔的目光越过旅店低矮的院墙,这家旅店因为距离巴黎并不算太远,周边道路上来往的贵族、旅者和商人有些络绎不绝。
为了能够更好的供应住宿和食物服务,这家旅店的档次和规模都比较大,算是罗贝尔他们这一路走来所能遇到的最好的酒馆了。
罗贝尔刚想下令,目光忽然被刚才那支商队里的某个商人所吸引。
在罗贝尔离开领地之前,系统提示过因为他即将获封伯爵,新手保护期已经结束,一些功能也随之关闭,但他还是从这个家伙右手小指不自然地蜷曲中看出了熟悉的感觉。
这个家伙,跟去年试图刺杀自己的那两个家伙一样,都是用毒的高手!
“让骑兵队分三班值夜。”他翻身下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还是悄声对西蒙吩咐,“记得给马厩旁边多安排两个人,让他们注意着点,我感觉前面的那支商队有问题。”
在马僮的引导下,士兵们在马厩停下了马匹。
罗贝尔则带着西蒙和几个骑兵迈步走向酒馆大厅,一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烤肉与酒精混杂的香味。
硕大的壁炉旁,一个游吟诗人正拨弄着一把鲁特琴,沙哑的歌声里表达着对某位贵族的敬仰。
“大人,他在唱有关于你的歌!”西蒙随手丢给那个吟游诗人几块但尼尔,扭头乐呵呵看向自己的领主。
罗贝尔笑了笑,目光状如无意的扫过角落里三个正在掷骰子的佣兵。
这三个家伙在他刚一进门的时候就一直在看自己,手里的动作也停下了。
看来今天,有人在这里为自己安排了一场大戏。
“尊贵的大人,楼上最好的房间给您留着呢,这样才配得上您的身份。”酒馆老板搓着手迎上来,油腻的围裙在烛光下泛着可疑的污渍。
在他的身后,两名孔武有力的雇工正卖力地抬着一个大大的浴桶,热气蒸腾的热水里漂浮着干枯的迷迭香和玫瑰。
罗贝尔的视线掠过楼梯转角处新修补的木板,突然伸手按住老板的肩膀:“你会给来往的贵族提前预留房间,难怪你的生意做得这么大。”
“是……是的,我们总得给那些尊贵的客人不一样的服务,不然他们会不满意的。”被罗贝尔按住的肩膀有那么一瞬间的僵硬,这位酒馆老板的喉结突然滚动,几滴若有若无的汗珠浮现在他的额头。
罗贝尔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就放过了他。
西蒙带着六个重骑兵开始逐一检查楼上的客房,罗贝尔则悄悄站在墙角,轻轻推开了一扇木窗。
透过狭小的缝隙,罗贝尔看见商队里那个“商人”正在给其他人交代着什么,声音压得很低,根本无法辨别具体内容。
正说着,那位“商人”手里的某件装饰品突然掉落。
在他弯腰拾起的瞬间,罗贝尔瞥见了他袖口下隐藏的臂甲。
“你去跟他们谈谈,就说我们要收购一些挂毯带回家。”伸手招呼来西蒙,罗贝尔低声吩咐,“再找几个手脚灵活的,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去检查下他们的货物,切记不要让他们发现。”
……
太阳落山,之前罗贝尔安排的那位护送农妇的骑兵终于追上了大部队,在安顿好了马匹之后,他一把推开了酒馆大厅的大门。
“我们的大人呢?”这个日夜兼程赶路的重骑兵又累又饿,抓起同伴们桌上的食物就往自己的嘴里塞,“之前村子里的那个孩子退烧了,老草药师说再过一段时间就能下地乱跑了,我得按照命令向他汇报!”
“滚去喝我们自己做的热汤,食材都是我们买的新鲜的!”西蒙一把就把那个面包从他的嘴里拔了出来,抬脚将人踢向厨房,“今晚就不用你值夜了,明早还要赶路,吃完就赶紧去休息。”
夜色渐深,酒馆大厅里的喧闹也逐渐归于沉寂,所有人在这个时候几乎都已经沉入梦乡。
西蒙正守卫在罗贝尔的房前,向一位骑兵交代着什么,右手还死死的抓着剑柄。
对着身后藏在阴影中的,披上黑色罩袍的骑兵们比出手势,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沉默的等待着。
当第一支淬毒弩箭穿透用于迷惑而挂在墙上的斗篷的瞬间,这些演技并不精湛的杀手们惊愕的瞪大了双眼。
这些原本应该在吃下加了料的食物后陷入昏迷的骑兵们,正披坚执锐的包围了他们。
在火把的映衬下,他们手中的刀剑正反射出让人不寒而栗的冷光。
来不及示警,几个暗藏的杀手按照原计划撞开了楼梯边新修补的木板,却迎面撞上严阵以待的盾墙。
骑兵们的剑锋精准挑飞他们手中的战弩,只是一转眼间,这些人就已经横七竖八的倒在血泊之中。
罗贝尔冷笑的走出房门,指挥着西蒙他们结成三角阵型,用盾牌封死了整条楼梯通道。
后方的士兵举起手弩,用三棱箭矢在狭窄的空间里编织了一张死亡之网。
当最后一名杀手捂着被弩箭贯串的喉咙跪倒后不久,才刚刚追上大部队的那个骑兵拎着酒馆老板的后颈把他拖到众人面前。
这个肥胖的中年男人裤裆都尿湿了,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大人,饶了我吧,他们说我要是不同意他们的计划,他们就要杀光我的家人,我也是没办法呀!”
“把这几个家伙送给贝尔纳七世大人。”一剑把这个酒馆老板刺死,罗贝尔接过一块亚麻布开始擦拭剑上的血渍,目光扫过被反绑双手瑟瑟发抖的三个杀手,“这应该会给他创造一些新的攻击勃艮第公爵的借口。”
将剑重新插回剑鞘,罗贝尔转身推开房门:“记得把这里打扫干净,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