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昨天早晨的事情……
门铃响起，我恰好在门边，顺手打开门，一张扁平而毫无表情的脸，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个人，连胡子都沾满了疲惫。他翻眼看了我一眼，有礼貌地点点头道：“苏幕遮，你好。”
我也应道：“你好！”连忙侧了身子，让他进来。
我看到他出现，感到十分意外，原因很简单，这个人，我已经很久没见他了，而且平时，他也绝不会主动来我家。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我绝无可能主动邀请他来作客。
因为他是一个警察。
这个人的名字是杨善群，看过我记述“叛乱”这个故事，一定可以知道，他是本市警局的治安督察。一个常年怀疑我是犯罪嫌疑人的家伙。
这家伙与我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只维持着表面上的和平，他虽然有些木讷，但真正办起事来，那也确然是一把好手，他的脑子不光好用，还有一种相当敏锐的直觉。
我们有时会争执不下，那情形，就像是两个赌气的孩子在一起扯皮。
现在想起我们有时相处的情形，完全是两个同样非常出色的人相互间谁都不肯服谁，却又常常相互依靠所形成的。
我走过去，在他旁边坐下，只见他先盯着天花板看了一会，过了半晌，又念念有词地嘟囔了两句。
看到他这样，我不禁有些好笑：“有什么事情吗？杨警官。”
他看了我一眼道：“苏幕遮，你说人究竟会不会穿越时空？”
我不禁哈哈笑了起来，虽然，我对这一方面可谓通透，也着实见识过时空穿越的例子。关于这种物理学上的特殊变化，任何程度的穿越，都是我可以接受的。
只是这种话，绝不是轻易说的，出自一个普通人之口，尚且可笑，何况是杨善群这种平素一本正经，从来不相信神秘事物的人。听他突然变得像个求知少年，正是没法子不让人捧腹大笑。
杨善群看着我：“这并不好笑，我就可能遇到了一例。”
我听出他的声音之中，充满了认真，看来他真正遇到了一桩怪事。作为我的客人，而且是不熟悉的稀客，自然不适宜在这种时刻，过分取笑，所以我止住了笑声：“对不起，杨警官，是不是可以说出来，让我也听一下。”
杨善群陡然提高了声音：“精神病医院的那个疯子！是不是你捣的鬼？”
我怔了一怔，不明白何以他这样指责我，我最近并没有做什么事情，而他的困惑，看来是近期的事，那关我什么事？
我没有争辩什么，只是盯着他等待他作进一步的解释，他喘了几口气，又坐了下来，放平了声音道：“看来，你不知道这件事情了。”
我点了点头，他又道：“精神病院的门口，出现了一个怪人。”
我忙道：“怎么个怪法？”
杨善群拿起水杯，用力挥了一下手：“你见过清朝人没有？那种梳一条辫子，穿着长袍马褂的那一种？”
我有些明白他之所以这样了，就低声答道：“当然，电视里有很多。”
他略有不快地看了我一眼：“这个人，绝不是电视演员，他号称自己是大清东河总督大人的师爷，名叫王辅之。”
我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杨善群又道：“精神病院那里，人来人往很多，他这么一副模样站在那里，自然引起许多人围观，有几个小流氓用石头砸他，他居然大喝什么‘吾乃朝廷命官，岂可降尔反贼’的话，你说，这是不是很奇怪？”
我笑着：“我还以为是什么样的怪人，一定是医院里的精神病患，偷跑出来，又从丧葬店里搞了套殓服而已。”
他摇头：“我最初的判断和你一样，可是，等我赶到现场，把他送进了精神病医院里，院方查阅所有病历，却一口咬定他们根本没有收治过这个患者。我又联系了其他医院，也都没有关于他的记录。”
“那么医生的意见呢？”我不甘心地追问道。
“全面检查了一遍，但是他的脑子，似乎没什么问题，能够背诵许多古文篇目，计算能力也很强。只是对所有的现代事物，一律斥责为‘奇技淫巧’。”
杨善群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我想了一想刚才的对话，感到虽然有趣，却也不十分蹊跷。而他提出的问题，一定是他的怀疑，所以我道：“你的意思是说，这个师爷模样的王辅之，是一个穿越了时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