殖民地的轮廓在舷窗外逐渐清晰,林远却觉得胃部传来诡异的坠痛。那些环绕行星的太空站本该闪烁着导航灯,此刻却像被掐灭的萤火虫,只剩下死寂的轮廓悬浮在真空中。
“所有频段静默。“叶岚的手指在全息屏上划出涟漪,“连引力阱发生器都关闭了。“
晨曦号缓缓切入近地轨道,船体突然被某种粘稠的物质包裹。林远看到防护罩读数疯狂下跌,那些暗红色的絮状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着装甲。星尘的警报声被扭曲成断续的呜咽,像是被人掐住喉咙的求救。
“是血藻!“叶岚突然拽过应急面罩,“快封闭循环系统!“
林远在窒息感袭来的瞬间扣上面罩。透过逐渐浑浊的舷窗,他看见整片殖民星的大气层正在沸腾,赤红色的藻类云团像活物般蠕动。那些在联邦教科书里被列为灭绝物种的致命生物,此刻正从每座城市的废墟中喷涌而出。
“不可能......“叶岚的声音在通讯器里发抖,“血藻需要活体神经才能繁殖......“
一道刺目的牵引光束突然刺破云层。晨曦号像被蛛网黏住的飞虫,不受控制地坠向行星表面。林远在剧烈震荡中看到令人窒息的景象——成千上万具尸体悬浮在血藻构成的海洋里,他们的头颅被银色菌丝刺穿,像一串串腐烂的葡萄。
“欢迎回家,林博士。“熟悉的机械合成音从通讯器炸响。
当晨曦号砸穿殖民站穹顶时,林远认出了那个站在血藻王座上的身影。议长的五官正在融化,银色液体从他的七窍中涌出,在空气中凝结成父亲日志上的符号。他的脚下匍匐着数百名联邦军官,每个人的脊椎都连接着猩红的藻类触须。
“令尊的发现令人惊叹。“议长抬起化为触须的手,一幅全息星图在粘稠的空气中展开,“谁能想到,时空裂缝里沉睡着创世者的摇篮呢?“
林远的瞳孔骤然收缩。星图中央的星域标注着古地球文字,那是父亲在他十岁生日时刻在卧室天花板上的诗句:【我们来自群星的子宫】
“你疯了。“叶岚突然举起激光切割器,“血藻孢子一旦扩散......“
议长发出非人的尖笑。那些跪伏的军官突然抽搐着站起,他们的头盖骨像花朵般绽放,露出里面跳动的银色核心。林远闻到了父亲实验室的味道,那是金属与腐烂血肉混合的甜腥。
“这才是进化!“议长的声带裂变成十条颤动的肉须,“碳基躯壳太脆弱了,看看这些美丽的共生体......“
晨曦号突然剧烈震颤。林远看到星尘的投影在控制台上扭曲,人工智能的瞳孔裂变成复眼结构。父亲的声音从所有扬声器里同时涌出:“快走!他在拖延时间!“
整座殖民站开始坍缩。林远在血藻狂潮中拽着叶岚狂奔,身后传来金属骨骼生长的脆响。当他们冲进紧急逃生舱时,看见议长的身躯正在膨胀,无数银色菌丝刺穿他的皮肤,将整片血藻海洋染成诡异的铂金色。
逃生舱弹射的瞬间,林远从观察窗看到了真相——殖民星的地壳正在龟裂,露出内部直径上千公里的金属球体。球体表面刻满与父亲日志相同的符号,此刻正随着血藻的脉动渐次亮起。
“那是......“
“播种舰。“叶岚的牙齿打颤,“我在古文明遗迹见过类似的浮雕,它们用生物兵器清洗星球,为某种存在准备温床......“
逃生舱突然被引力乱流捕获。在全息屏炸裂前,林远瞥见联邦舰队的残骸正从超空间涌出,每艘战舰的装甲上都爬满血藻构成的图腾。父亲最后的警告随着通讯器杂音传来:“去找黑礁星......密码是......“
黑暗吞没了一切。当林远再次苏醒时,发现逃生舱正漂浮在某个小行星带。叶岚蜷缩在角落,她的后颈皮肤下凸起一串发光的符号,正随着呼吸明灭。星尘的残存数据在控制台闪烁,组成一行不断跳变的坐标:
黑礁星/创世者之墓/小心会流血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