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我们是原人

克丽丝摇头。

“许大哥从不打磨战斗卡，也不让我们太过依赖战斗卡，他说我们的生命层次太低，很多人都有灵蚀症，太过依赖战斗卡的话，反而会沦为守护灵的傀儡和奴隶。”

红发少女认真道，“许大哥让我们先用健身操来打熬筋骨，充实血肉，稳固基础。

“用他的话来说，世界上根本没有‘民用卡’和‘战斗卡’的分别，战刀能杀人，菜刀也能杀人，甚至连一根铁棍、一截枯枝、一条绳索都能杀人，重要的不是武器，而是信念和勇气。

“只要坚定信念，鼓起勇气，把自己千锤百炼成真正的战士，那么，任何卡片到了我们手里，都是‘战斗卡’！”

“说得真好。”

龙见欢若有所思，“听上去，咱们这位‘许大哥’真是无所不能，你们有没有好奇过，他的一身本领都是从哪里学来的呢？”

“我问过，他说是养父‘老疤’从污染区学来的。”小贝蒂说。

污染区。

荒野深处，天灾降临最频繁，旧日侵袭最严重的地方。

据说那里时空错乱，旧日残魂如同成群结队的蝗虫般遮天蔽日。

旧日的高塔、城堡、秘境和魔窟，都从海市蜃楼变成了触手可及的实体，如同溃烂的疮疤般横亘在大地之上。

活跃在那里的生灵——无论是血肉之躯的碳基生命，还是复杂的机械构造体，统统被旧日残魂控制，变成了非人非鬼、不死不活的怪物。

他们如同丧尸般游走，又似提线木偶般舞蹈，试图让历史重演，恢复旧日的荣耀。

讽刺的是，旧日残魂很容易被人类的精神活动吸引。

天灾降临的地点，往往是人口最稠密，人类的脑电波高度聚集的地方。

今天的“污染区”，其实就是大灾变之前的人口聚集区和经济发达的大都市。

英灵联盟的核心区域，反倒是百年前人迹罕至的高原、山岭、丛林、戈壁。

因为经济落后，人口稀少的缘故，才能在三大旧日天灾同时降临的浩劫中幸免于难。

尽管昔日的大都会早已变成鬼蜮魔窟。

但在废墟深处，仍旧蕴藏着英灵文明积累上千年的技术和财富。

短短百年，英灵联盟并不足以凭借自身的力量，修复失落的科技树。

“污染区深处，隐藏着比联盟更先进的技术”。

这是常识。

无数野心勃勃，悍不畏死的御灵师，都愿意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深入污染区去探险。

联盟当局，也曾不止一次招募“秘藏猎人”，组成规模浩大的探索队，远征污染区。

最成功的一次远征，他们甚至清除了部分污染，在昔日大都会的尸骸之上，建立了新的定居点。

虽然定居点没能坚持多久。

却捕捉到了大量罕见的旧日残魂，打造出了大量“至尊卡”和“传奇卡”，修补了几百条失落的科技链，对联盟的稳固和发展，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如果许焰的养父“老疤”也是一位经验丰富的秘藏猎人。

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可惜，这仍旧是一个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的答案。

“最后一个问题。”

龙见欢在笔记本上飞快记录着，“许焰有提到过他对英灵联盟的态度吗？”

克丽丝眯起眼睛。

气氛重新紧绷起来。

“别误会，我并不赞同联盟的部分政策，也对你们的苦难感同身受，我很希望联盟能恢复刚刚成立时的锐意进取，让全世界都摆脱大灾变的阴霾，让所有人都能脱离苦海。”

龙见欢急忙道，“不过，改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在我们共同的理想尚未实现之前，贸然放一名对联盟充满敌意的危险分子进入安全区，无论对联盟，还是对他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事，你们能理解这一点吗？”

“放心，许大哥才没这么狭隘。”

克丽丝眼底闪过一抹讥讽之色，冷冷道，“和你担心的恰恰相反，许大哥很明白英灵联盟的苦衷，反复告诉我们，虽然英灵联盟因为各种客观原因，暂时无法接纳所有荒野流民，但只要我们这些原人坚持修炼，一定能看到希望的。”

“等等，原人？”

龙见欢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关键词。

“没错，是许大哥说的，我们都是原人！”

小贝蒂抢着说，“那是我们来到滚石堡的第三天，我从旧报纸上看到了很多大城市的事情，知道那里既安全又繁华，人们不用担心旧日侵袭，不会变异，也不用饿肚皮。

“我问许大哥，同样都是人，为什么城里人能过上这么舒坦的好日子，我们不是在荒野深处担惊受怕，就是在臭气熏天的垃圾场里忍饥挨饿，还有各种各样的坏家伙整天捣乱。

“许大哥笑着对我说，那是因为我们还不是真正的人类，只是人类的粗胚、原型，是原材料，就好像还没经过千锤百炼的矿石，还没有化茧成蝶的毛毛虫，当然没资格享受真正的人类，才有资格享受的权利。

“不过没关系，矿石终究能百炼成钢，再丑陋的毛毛虫也有翩翩起舞的时候，只要我们不断修炼，总有一天能变成真正的人类，为英灵联盟做贡献，为全体同胞谋福利。”

“……”

这觉悟高得龙见欢都自愧不如。

英灵联盟内部，的确存在一股歪风邪气，将荒野流民以及污染区深处，变异程度更厉害的重度灵蚀症患者，称为“非人、伪人、类人”甚至“妖魔”。

压根儿不把他们当成真正的人类来看待。

许焰的“原人”，乍一听和这种观点很相似。

仔细咀嚼，却存在微妙的差异。

似乎更加积极向上，蕴藏着无穷的动力和希望。

“好吧，感谢各位的开诚布公，你们提供的信息实在太重要了，一定能帮到许焰的。”

龙见欢合上笔记本，准备离开，想了想，又转过头来，郑重其事道，“无论你们是否相信和需要，都请接受我最诚挚的歉意。”

克丽丝和疯猫帮成员都高高扬起了眉毛。

不明白堂堂巡逻队的副队长究竟是什么意思。

“身为英灵联盟的正式公民以及维安局的一份子，享受到了稳定的秩序和优越的生活条件，还拥有大量来自旧日的传承，结果，我们却迟迟未能践行‘拯救全人类’的承诺，迟迟没能把荒野区变成规划区，把规划区变成安全区，把你们都变成保护的对象，这是我们的失职，甚至是该死的背叛。”

龙见欢满脸严肃，冲着奇形怪状的垃圾虫们深深鞠躬，“虽然人微言轻，任重道远，但我发誓一定会竭尽所能，改变现状，将英灵联盟最初的理念，贯彻到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