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仁济医院飘着消毒水的气味。沈砚初解开染血的衬衫，露出腰间狰狞的枪伤。林佩瑶站在诊疗室门口，看着护士用镊子夹出弹头。十年前也是在这家医院，她守着昏迷的沈伯父整三日，直到沈砚初从警局保释回来，少年人的手冷得像块冰。
“为什么救我？“她摩挲着勃朗宁的雕花枪柄，“青帮和赤党不是死对头么？“
沈砚初苍白的脸上浮起笑意，眼底却结着霜：“那些西药要送去闸北战地医院。“他忽然剧烈咳嗽，纱布渗出血色，“瑶妹，别当杜月笙的棋子了。“
林佩瑶想起三天前的家族会议。父亲躺在鸦片榻上，枯瘦的手指捏着大帅府的婚书。杜月笙的义子要娶林家独女，这婚事能保青帮十年太平。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极了沈砚初教她认星图那晚的风声。
窗外惊雷炸响，暴雨冲刷着十里洋场的霓虹。林佩瑶站在和平饭店顶楼套房的落地窗前，看着沈砚初的身影消失在南京西路的人流中。床头的留声机还在放《夜上海》，杜月笙义子的金怀表搁在丝绸枕上，秒针跳动像定时炸弹。
隔壁急救室的灯忽然灭了。护士推着盖白布的床出来，雪宁追了两步又停下。白九倚着走廊墙壁吹口哨，肩上的绷带渗着血：“那小护士挺俊嘛。“他指尖转着个银质十字架，分明是从死者脖子上顺来的。
“你到底是什么人？“雪宁握紧手提包，里面的微型胶卷烫得灼人。
白九凑近她耳边轻笑：“拿钱办事的飞贼。“温热呼吸拂过颈侧，“不过苏小姐这样的美人，可以打折哦。“
仁济医院消毒水的气味很难闻。白九斜倚在太平间外的长椅上，指尖银链缠着从苏雪宁耳垂摘下的珍珠。暗红色血珠顺着链子滑落，在月光下凝成诡异的琥珀。
“这是东三省铁路布防图？“他用小指挑开珍珠暗扣，微型胶卷滚入掌心。雪宁的柯尔特枪口抵住他后腰，声音却发颤：“你早知道我的身份。“
白九轻笑，肩头绷带绽开血花。三天前他在虹口道场偷听时，见过同样制式的珍珠耳坠——嵌在黑龙会会长情妇的梳妆匣里。那些东洋人用烙铁烫他后背时，说的正是“百乐门歌女“几个字。
“苏小姐的密码本，藏在霞飞路18号阁楼第三块地砖下吧？“他忽然转身，枪口顺着肋骨滑到心口。雪宁的瞳孔在黑暗中收缩，像受惊的鹿。
砰的一声，瓦片碎裂声打破僵持。白九揽住雪宁的腰滚进停尸床下，三枚手里剑钉在方才的位置。穿木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尸布被武士刀挑起。雪宁感觉白九的呼吸喷在颈侧，带着铁锈味的温热。
“要加价了。“白九突然咬住她耳垂，银链缠住床脚猛地一拽。整排停尸床轰然倒塌，月光照亮忍者脖颈的菊花刺青。雪宁的子弹穿透那人眉心时，白九袖中飞刀已割断第二人的喉管。
血泊中，白九捡起忍者怀中的怀表。鎏金表盖内侧，林佩瑶的小照正在微笑。他想起昨夜在杜公馆房梁上看到的场景——戴翡翠扳指的手将怀表递给东洋军官，婚书上的火漆印烫着青天白日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