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她要摇尾乞怜

回廊外，梅雨淅淅沥沥，沿着翘檐黛瓦垂下水线珠帘。

梁缘问话黎曦。

他仔细回想苏玉狐的样貌，记不清。

只记得这个新来的箫仙子和鸳鸯池里其他花魁的气质截然不同。

浑然不似凡尘女子，倒像一抹惊鸿。

玉狐仙子的控制欲这么强？

让自己离开她，离开皇宫，然后她再开个苏玉狐的马甲来逮捕自己？

她有病吧？

她果然有病！

梁缘对她的恶寒又深了一层。

黎曦解释道：“你是师尊唯一的男人，师尊怎么可能任由你花天酒地？就算勾栏听曲，那也得听师尊的曲儿。”

“她怎么什么都和你说？”

“当然是因为我是……乖徒儿……”黎曦颇有些心虚道。

“是吗？”梁缘冷笑。

“你就是这么当乖徒儿的？仗着你师尊对你的宠信，来欺骗戏弄我？”

黎曦脖颈一缩，不敢说话了。

“出来。”梁缘淡淡道。

“不要。”黎曦面色苍白，连连摇头，她不敢出来，出来后屁股开花都是轻的。

梁缘眼里掠过危险的光芒，一字一句哄骗道：“黎曦，你也不想骗我的事被你师尊知道吧？你出来，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你会打我屁股吗？”

黎曦眼前掠过那晚看到的徐如卿被梁缘家法伺候，哭的梨花带雨，哭的可怜兮兮，她只是用声音“看”了一眼都臀儿幻痛。

“？”

梁缘眼底掠过一抹不屑，假装安抚道：“我打你屁股干什么？我只是想见见你，还要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呢！”

黎曦面露绝望，她知道梁缘在说谎，她已经伤了他的心，怕是此生陌路。

她不想再躲了，也不能再躲了。

她想把定魂珠送给他。

黎曦走出阴界，显化身形。

虎面衔蛇，鬼气森森，个子娇小玲珑，三千青丝垂落在腰。

看不出什么材质的傩面上，獠牙毕现，一双竖瞳烛照日月，蛇身自虎口中蜿蜒垂下，鳞片间细密錾刻着繁复的云纹，蛇信恰好悬在她小巧的鼻尖上方。

鸦青发丝纠缠在傩面系带间，几缕碎发黏着朱砂点绘的虎耳内侧，恍若山君耳际新生的绒毛。

广袖黑纱襦裙泛着雨洗后的冷光，自腰间叠至裙裾，阴风鬼气徐徐萦绕身边，微微吹动裙摆，露出一双小巧雪腻的玉足。

她害怕地躲在回廊柱子后，像一朵月下幽昙，，生怕昙花一现一般，静静盛开在阴影角落，不敢见光。

银月足踝上戴有缠枝银铃，随着步履轻盈，发出常人不可听的清响。

梁缘没看她，反而第一时间看向跟在她身边的大黄。

“这不是被我踢死的妖狗吗？”

“嗯。”黎曦认命一般把头埋低，扭捏着黑纱裙摆，为未知的命运感到害怕，语气酸涩道：“它尸变后要找你复仇，中途被我收为宠物。”

“我最讨厌有人骗我。”梁缘看向她，打量着她。

黎曦抿了抿唇瓣，嗫嚅嘴唇，声音小的几乎听不清：“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过来。”梁缘神色淡漠，语气不带分毫感情。

黎曦弱弱地从柱子后走到他身前，委屈巴巴道：“我知道你不会再相信我了，但我还是要说，师尊很孤独，师尊说，只有和你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她才活着，她才热闹。

我骗了你，是因为想知道，当年那个只能吃软饭，只能站在师尊身后的你，究竟哪里值得师尊如此？

现在我知道了，就算没有玉衣，你也不会平凡，也会和师尊一样孤独。”

黎曦的话有些语无伦次，她再次拿出定魂珠，捧在手心，不敢抬头看梁缘，只是递到他面前。

梁缘静静看着她，突然笑了，笑中满是不屑：“就这么想把这颗珠子给我？”

“这是……吸食你杀气的补偿……”黎曦小声嘀咕，弱弱道。

梁缘目光一点点凝固，黎曦的气血周天也在一点点凝固，她被《燧象》控血“凝”在原地，彻底跑不掉了。

“我不要你的定魂珠来补偿。”

梁缘随手抽在黎曦的手上，把定魂珠甩到廊外雨幕，摔落在地。

傩面之下，黎曦酸涩凄凉，委屈巴巴道：“你想要什么？”

梁缘一把掐住她的脖颈，把她从地上擎起来，双脚离地。

“呃——”

黎曦呼吸不畅，扒住梁缘的手臂，挣扎着小短腿。

梁缘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讽刺道：“你以为我会打你的臀儿？你也配和师姐相提并论？

你不是玉狐仙子的乖徒儿，你只是她养的宠物，一只消遣时间的宠物。

在我这，我最喜欢摇尾乞怜的宠物，你刚才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这条命是我给的，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气血周天凝结不动，心脏跳动微弱，身体越来越冷，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冰冷深入骨髓。

黎曦挣扎减弱，傩面之下泪水决堤而出，顺着下颔流向脖颈，最后盛在锁骨，直到她拼尽最后的气力吐出两个字音：“主……人……”

艰难说完这句称谓，黎曦摔落在地，跪在地上，捂着脖颈连连咳嗽干呕。

“去把定魂珠捡回来。”梁缘淡淡瞥了她一眼。

黎曦伸手一召，就要把定魂珠摄入手中。

“我说，把它捡回来，听不懂吗？”

黎曦讪讪放下手，扶着栏杆站起来，光着脚丫撞进雨幕，任由雨水打湿衣裙，浸透雨水的裙裾贴住她蜷起的膝盖，她捡起滚落在地的定魂珠，小跑着回到长廊，小心翼翼捧在手心，听话地交给他。

梁缘这才满意地点点头，不过还是不要这颗珠子，又是随手丢进雨幕，让黎曦捡回来。

“生气吗？”

梁缘面无表情地给她整理了一下沾满雨水，打结了的发丝。

黎曦弱弱摇头，声如蚊呐：“不敢。”

她抬起小脑袋，不解地看着他。

当宠物不就应该是这样吗？

宠物怎么敢生主人的气？

“你有胆子假冒仙子骗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梁缘淡漠道：“你不是知道错了，你只是知道再不出来，自己就要被烧了。”

黎曦呼吸一滞，顿觉脊背发凉，傩面之下的青涩面庞又有点梨花带雨。

“不会当宠物，那就看看大黄。”

说完，梁缘不再搭理她，自顾自走向晋王书房。

只留下捧着定魂珠，浑身湿透，落汤鸡一样傻傻站在那的黎曦，还有吐着舌头摇晃尾巴的大黄。

他是她的主人了。

她要……摇尾乞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