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犹豫

沈眠凑近自己的衣袖，一股甜蜜的花香，让人上瘾着想多闻几口，但闻多了，就会感到头脑发胀，眼前晕乎乎的，好像被香拉入了一团迷雾。

沈眠摇了摇头，清醒了会，“你确定这不是下黑手用的迷药？”

“……不是，”凌云诺道：“迷迭香对于魔修来说的，只是一种定位的香，但对灵修来说，只是一味普通的香料。”

“定位？”沈眠道：“莫不是有些人盯上了扶摇山？”

凌云诺摇头，“不知……”

见沈眠一直盯着他，他偏过头，别扭地补充：“我没有下令其他魔族随我行动，此事与我无关。”

“你不是说这是魔族的香料吗？”

“是……但是，与我无关。”

“你给出点证明啊。”

“你们灵修心眼多，说不定是有些人做着两边倒卖的生意。”

“……”跨境倒卖，思想真先进……

“好，好。”沈眠扶额，“既然讨论不出来，就先不说了。”

“沈眠。”凌云诺道：“我刚才在你体内留下一丝魔气，你出门时注意这种香。”

“好。”沈眠答应，她喝了一口茶，想起了被忽略的事：

“哎，对了，刚才你去哪了？这里是重清的大本营，出去还不如待在我这，等着时机成熟再行动，这样也不危——”

“……你关心我？”凌云诺默了默，望着她的眼睛这般问她。

沈眠愣了愣，她张开口，“啊？”

她在心里捋了一下这句话：

担心计划的实施=关心重要合作伙伴=关心凌云诺，好像……确实是这？

沈眠又点了点头，声音坚定：“对，我关心你。”

这次换凌云诺怔住了，他的目光落在沈眠脸上，指尖无意识捻着衣袂，眸里翻滚着沈眠看不懂的情绪。

“本尊还需要你关心？”眨眼功夫，凌云诺脸上又换上了嗤笑，他起身倚着柱子，抱胸扯着嘴角笑。

沈眠一脸无奈，“行行行，我不关心了好吧。”

“……”凌云诺抿起唇，低声道：“你真没有毅力。”

“谁说我没有毅力的！”沈眠不服地站起来，指着凌云诺不满地说：“我可是能一天扫四百山阶的女人！”

凌云诺喉间溢出一抹轻笑，他眼角微扬重复道：“四百山阶？”声音拉长，他笑着看她。

沈眠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拜托，我可是一个普通的凡人，那地方下着大雪，天又冷的，我跑上跑下很累的，我很有毅力的好吗？”

凌云诺眉头微皱，“你说的这件事可是之前见面交谈时，你的师妹提到的？”

“啊，是啊。”沈眠点头，“你问这个做什么，你可别想打我师妹主意！”

凌云诺咬牙：“沈眠，我对她没兴趣。”

沈眠“啊”了一声，“我是说你别想着利用她，你到底在想什么？”

“……”凌云诺望着沈眠的脸，良久，他移目冷冷道：“你别说歧义的话。”

沈眠嬉笑着起身凑近他：“这不是清者自清吗？狡辩什么？”

“我没有——”凌云诺猛地回头，当他看见沈眠近在咫尺的脸时，他瞳孔微缩。

“咚——”

鼻尖擦过脸颊，额头互相磕在一起，细腻的触感泛着酥痒一路蔓延至心口，像是被电了一下，凌云诺窒息了一瞬，而后血液飞速涌动，他急促地感知到自己的脸颊在发烫。

手指绷紧揽着她的腰，防止她摔倒，他垂眼怔怔凝着沈眠，身体僵在原地。

沈眠轻嘶着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抱怨道：“拌嘴就拌嘴，怎么还物理攻击？”

“是你突然出现在我身边，我……”凌云诺开口，声音绷紧，“你先起开……”

揉着额头的沈眠顿了顿，仰头看向凌云诺，他垂着一双鸦青眼睫，脸颊浮现薄薄的红云，刚说完话，他的嘴唇就紧紧抿起来，喉结轻微地颤。

沈眠开口问：“不是你抱着我的吗？你先松手啊！”

凌云诺眼眸一怔，反应过来后，他瞬间垂下手臂，“……你把我的手臂撞麻了，没感知到它。”

刚退后一步的沈眠闻言，“不可能，我有这么重吗？”

“没……你……你干什么？”凌云诺下意识回道，下一秒沈眠抓住他的手，他的声音干涩卡顿。

沈眠看了他一眼，拧了一把他的手臂。

“嘶——”凌云诺皱眉，咬牙切齿：“沈眠，你想死？”

沈眠跳开，扬起一张笑脸：“暂时不想死，还有，你撒谎！”

凌云诺抽回手，偏过头冷冷道：“本尊不屑于撒谎，刚才它恢复知觉了。”

“啧，”沈眠摇头：“狡辩。”

她坐回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这么急着想要我死？那你看好日子了吗？”

凌云诺神色一顿，下意识转头看向沈眠，“我……”

声音骤然顿住，他垂眸抿唇，眼睫投下一片阴影，他道：“就在最近七日了，还要看具体天象变化。”

沈眠倒下第二杯茶，“好。”她放下茶壶，望着凌云诺，正色道：“此战胜负未卜，但我希望你赢。”

凌云诺指尖轻颤。

她端起两个玉白瓷杯，起身走到凌云诺身边，抬手送上，“虽然我们过去是隔着血海深仇的敌人，但现在我们是互相依靠的战友；虽然这场合作归根结底不过就是一场利益的交易，但它同时满足了我们双方的诉求。所以，凌云诺，我祝你顺遂得胜，也祝我，死得其所。”

话音落下，她仰头一饮而尽。

凌云诺手指无意识收紧，他的目光极为复杂地落在沈眠身上，嗓音低沉道：“好。”

他举起瓷杯，茶汤红浓，深沉若一汪凝固的血色，他敛眸仰首，亦是一饮而尽。

“我一定会杀了重清。”

沈眠弯唇一笑。

凌云诺捏着茶杯的手垂下，他沉默凝着沈眠笑意盈盈的眉眼，衣袖间的手微不可查地轻颤。

不要犹豫。

……

雷罚灵台，天穹如墨，雷云滚滚。

一道黑衣人影被锁在锁灵柱上，她身上血迹斑驳，洇湿了褴褛的衣衫，脸上的面纱飘落，露出一张疤痕遍生的脸。

落雷轰鸣，她吐出一口血，身上的皮肤早已一片焦裂，她无力垂下头，发丝凌散在颊边，血污点点。

五十次问心鞭，三十二道雷罚，不知道再落下几道，她就会死。

她哼笑起来，短促带气音，嗓子腥甜，她的唇角溢出血迹。

“哒——”

“哒——”

……

突然，一声声脚步声在耳边回响，她艰难地抬起头，模糊的世界里，她捕捉到了他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