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酒过三巡

强尼的醉拳重重砸在橡木桌上,震得鹿骨跳起三寸:

“小子!我猜你身上也没什么钱吧?”

他忽然扯开兽皮袄,从内袋摸出个脏兮兮的布包,“叮当”甩在莱尼斯面前,“拿着!就当治伤的谢礼!”

杜克的酒杯悬在半空。

那布包散开,露出七八枚带着血渍的铜币。

“使不得!”

老铁匠慌忙按住。

炉火映得众人脸颊通红。

强尼又给莱尼斯满上一杯麦酒,自己先仰头灌下大半,打了个响亮的酒嗝。

“说实话...”

他大着舌头,胳膊重重搭在莱尼斯肩上,“之前是老子不对!”

说着又给莱尼斯添了块肥美的鹿腩肉,“你们猎魔人也不容易...”

“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也身无分文,没点钱怎么走?我这头鹿少说能换几十枚银币,区区几枚铜币,老子给不起?”

强尼醉醺醺地拍着桌子,铜币在火光下闪着微光。

莱尼斯望着那些带着血渍的钱币,喉结滚动了一下。

“拿着吧小子,”强尼打了个酒嗝,粗壮的手臂又搭上莱尼斯的肩膀,“就当...就当是买你今晚陪老子喝酒的钱!”

他忽然压低声音,酒气喷在莱尼斯耳边,“其实我知道...你们猎魔人接活都要收定金...”

杜克在一旁摇头苦笑,往炉膛里添了根柴火。

火光映照下,莱尼斯注意到强尼手掌上布满老茧和伤疤,那是常年拉弓握刀留下的痕迹。

“谢了。”莱尼斯最终只拿起一枚铜币,在指间翻转,“这就够了。”

强尼瞪大眼睛:

“你瞧不起老子?”

说着就要发作,却被自己的酒嗝打断。

“不是,”

莱尼斯嘴角微微上扬,“我的猎魔人规矩,定金只收一枚铜钱。”

他顿了顿,“剩下的,等我把镇子附近的魔物清理干净再收。”

屋内突然安静下来,连醉醺醺的杰克都抬起头。

强尼的醉眼渐渐清明,他盯着莱尼斯看了许久,突然大笑起来:

“好!好一个猎魔人!”他抓起酒坛给每人满上,“那这顿就当接风宴!”

屋外,夜风卷着枯叶拍打窗棂。更远处,黑暗森林里传来不详的窸窣声。

但此刻的木屋里,炉火正旺,酒香四溢。

夜已深沉,莱尼斯搀扶着醉醺醺的杜克走在空荡的街道上。

冷月如霜,将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夜风卷着枯叶擦过脚边,发出“沙沙”的碎响,像是某种生物在暗处潜行的脚步声。

远处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更显得小镇寂静得可怕。

“这鬼天气…怎么突然这么冷…”杜克含糊地嘟囔着,脚步踉跄。

他的酒气混着夜风,在空气中凝成白雾。

“当年我当银匠的时候…嗝…可比现在暖和多了…”

莱尼斯突然停下脚步,银剑在鞘中发出细微的嗡鸣。

这柄剑从刚才起就躁动不安,仿佛感应到什么危险。

“有东西在盯着我们。”他压低声音道,右手已经按在剑柄上。月光下,他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胡…胡说…”

杜克打了个酒嗝,浑浊的眼睛勉强聚焦,“这大半夜的…连只野猫都…”

话未说完,老铁匠突然脚下一软,差点带着莱尼斯一起栽进路边的水沟。

莱尼斯急忙扶稳老人,眼角余光却瞥见巷子深处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那绝不是野猫,体型更大,动作更敏捷,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白色。

但当他定睛看去时,巷子里只有被风吹得摇晃的灯笼投下支离破碎的光影。

“你看见了吗?”

莱尼斯声音紧绷。

“看见…嗝…看见星星在转…”杜克傻笑着指向天空,“像不像打铁溅出的火星…”

推开铁匠铺吱呀作响的木门,炭火的余温立刻包裹了两人。

莱尼斯刚把杜克安顿在角落的草榻上,突然浑身一僵,墙角堆放杂物的阴影里,一双猩红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那瞳孔细如针尖,在黑暗中泛着血色的微光,像是两滴凝固的鲜血。

“谁在那里!”莱尼斯厉声喝道,银剑瞬间出鞘,剑身上的符文迸发出刺目的蓝光。

但那双眼睛在他拔剑的刹那,就像被风吹散的烟雾般消失不见。

只有几片挂在墙上的兽皮轻轻晃动,证明刚才并非幻觉。

“唔…好酒…”

杜克在睡梦中咂着嘴翻了个身,鼾声如雷。

莱尼斯持剑在屋内仔细搜查,剑尖挑开每一个阴影角落。

铁砧上的工具、墙角的柴堆、悬挂的兽皮…什么都没有。

他单膝跪地检查地面,却只在泥地上发现几道泛着绿光的爪痕,那痕迹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就像被阳光蒸发的晨露。

屋外,北风突然凄厉起来,吹得门板“砰砰”作响。

莱尼斯站在窗前,望着月光下空无一人的街道。

他的银剑仍在微微颤动,仿佛在无声地警告着什么。

远处黑暗森林的方向,隐约可见几簇幽绿色的磷火在树梢间飘荡。

“杜克,”莱尼斯看向杜克

回答他的只有老铁匠的鼾声。杜克四仰八叉地躺在草榻上,怀里抱着个空酒瓶,胡子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莱尼斯叹了口气,从水缸里舀了瓢冷水浇在炉膛余烬上。

白雾“嗤”地腾起,带着铁锈味的蒸汽顿时充满了整个屋子。

他在雾气中眯起眼睛,突然看到房梁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但当他踩上工作台查看时,只摸到一手冰凉的灰尘。

最终,他只能归剑入鞘,走向自己的干草床铺。

躺下时,干草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几根草茎戳得他后颈发痒。

他盯着房梁上晃动的阴影,听着杜克时断时续的鼾声,直到困意终于战胜了警惕。

莱尼斯被一阵刺耳的马嘶声惊醒,阳光从窗缝中斜射进来,在干草堆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昨夜的酒气和不安还萦绕在脑海中。

外边的嘈杂声越来越响,夹杂着马蹄踏在石板路上的“嘚嘚”声和几声傲慢的呵斥。

“穷乡僻壤!连个像样的旅馆都没有吗?”一个尖锐的男声刺破清晨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