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走马上任,蟹怪登岸
- 长生武道:从形意拳肝成活体天灾
- 贰林
- 2589字
- 2025-04-25 19:17:55
牛车吱呀作响,一路慢吞吞地碾着泥洼,发出不堪重负的低吟。
姜仁便坐在这辆运送军需的牛车上,连人带粮,一并押往东岸。
怀中揣着新发的告身,腰间悬着未温的新牌子。
自今而始,不再是六合武馆扎马步的小学徒。
而是镇海司从八品备戎校尉,受命赴琅琊东线巡岸营,就任苍青岭卫所副卫一职。
往日里最为热闹的琅琊东城,如今倒有几分灰败。
城头弓手林立,街口拒马横陈。
一队队披甲执兵的兵卒,混着些衣衫不整、神情各异的江湖人,皆往东去。
出了城门,海风便扑面而来,腥咸中裹着些血气。
那片海,早不是个安分的地方。
浪下似藏着巨兽,翻搅不休,动辄卷起能吞船的黑浪。
偶有畸形水怪露头,鱼身蛇尾,嘶鸣之声刺耳入脑,扯着沾水的腥臭往岸上扑。
镇海司、城卫军、临时凑起来的江湖武者……皆被丢在这潮头浪尖上,用命筑起一道防线。
有人是领兵来的,有人是领银子来的,还有人,是被半哄半逼着推上来的。
刀鸣、咆哮、哀嚎,混在一处,听久了竟有些沉默。
那些妖物皮糙肉厚,寻常兵刃砍上去,最多是刮了点鳞。
偏偏数目如潮,每一轮浪头扑来,防线便要扯出几道裂口,有时人未立稳,妖已扑面。
镇海司原本有战船策应,游弋近岸,试图从侧翼斩浪断潮。
却常有触手自浪下探出,或是阴影忽然笼罩,眨眼之间,船已倾、人已无,岸上只见残木浮沉、血泡翻腾。
牛车晃晃悠悠,一路颠着,直走到一片滩涂边,才终于停了。
前方,便是苍青岭卫所。
说是卫所,不如说是座勉强没塌的小堡垒。
石垒木搭,倚山而建,外头看着七拼八凑,里头倒也盘得死紧。
荒、破、顽,却还杵在这岭上,俯瞰着滩涂那头的海面。
滩涂之上,泥水未干,血迹零落,各种褪不尽的痕迹,随处都是。
尸体倒清得干净,只剩点冲刷不掉的血色,和空气里一层挥之不去的腥味。
几个老兵迎了上来,身上带着股洗不掉的硝烟血气,眼神里没太多波澜,透着久经战阵的沉默。
他们不是来迎新官的,只是掀开牛车帘布,翻了翻里面的物资,清点而已。
姜仁自牛车上跳下来,拍了拍衣摆沾染的尘土。
寻了个看起来面熟能干的,将怀里的告身与任命书递了过去。
那人接过,眼风从他脸上扫过,又落在文书上。
原先那副漠然的神气便收了几分,多了些许恭谨。
“姜副卫?”
那人开口,嗓音带着股子风沙磨过的沙哑:“卫正领人去海线上转哨去了。”
说着又自报家门:
“苍青岭卫所第一卫队队正,刘一彪。姜副卫唤声老刘便是,这儿都这么叫,省事。”
刘一彪领着姜仁,往卫所里头走去。
步子不快,一边走一边随口介绍:
“咱卫所里头,连我在内,一共一百零三人,算上杂役也就这数。”
“管的是二十里海岸线,守着这口子,不叫妖潮溜进来。”
姜仁点了点头,没多说话,只是随他一道往里走。
一路行来,卫所中已有几名老兵,早早听得了风声。
投来的目光里,带着探究与几分讶异。
新来的副卫,瞧着像个刚脱稚气的毛头小子,眉眼清清爽爽,没几分火气。
但更多的,却是一种疑惑,而非轻蔑。
在这地方,命比身份金贵。
就算真是哪家门第的公子哥,能送到这来蹚泥踩血,那镀的也不是金,是命。
姜仁步子不紧不慢,随着刘一彪穿营而行,眼角余光早已扫了大半圈。
营中多是打熬得结实的寻常武人,也有几位气息沉稳内敛的,大抵便是什长、队正一流。
兵器架上绑着血迹未褪的长戟,练武场边堆着晒不干的甲胄,都是打过仗的家伙事。
刘一彪本打算拉着他认几个人。
话才起了个头,外头忽有一嗓子破风而来,透着压不住的焦灼:
“东六里处有海兽登岸!传卫正令,第一队、第三队即刻集结,赶赴支援!”
声未落,刘一彪已立住脚,冲姜仁略抱一拳,语气简短:
“失陪。”
转头便扯开喉咙,一边吆喝着人手,一边三步作两步地往外冲。
营中顿时活了,兵士们提戟挎刀,奔走如流,脚下带风。
姜仁站在原地没动,望着那队伍往外涌的背影。
副卫虽是挂了名儿,却连营中名字都还没认全,自不好这时候冒头逞强。
可他既是为打仗而来,眼下这等动静,自然不肯落后。
随手将肩上那包袱往地上一丢,脚下用力,人已拔身跃出几步,头也不回地跟了上去。
两支卫队,凑起来有七十来号人。
按镇海司旧制,一队编足是五十人。
可这东线前沿,还能喘得过气来,手里拿得住刀的,便都是兵,哪有什么满编可言。
众人一路疾奔,冲到岸边,一眼望去,只觉天地昏暗,仿佛有阴云坠地。
那不是天象,是潮涌似的黑压压一片,尽是蟹怪的甲壳。
半人来高,背壳乌黑发亮,螯肢如刀,挤挤挨挨地扑上滩头,发出“咔咔”摩擦声,叫人牙根发酸。
滩头正中,被围了一圈兵卒,约莫七八个,个个身上带伤,咬牙撑成一个圆阵。
刀剑砍上蟹壳,只听得“铛铛”作响,火星飞溅,别说破甲,连个白印都难留下。
蟹怪那对巨鳌砸下来,像两块挟风的石碑,轰地一声,人不死也得骨酥筋麻。
几个兵卒已是面红耳赤,气血翻腾,连站都站不稳了。
幸好阵中有个狠人,孤身一人,硬是扛住了正面最猛的攻势。
手中钢刀舞得风声猎猎,脚下左突右闪,逮着关节便是一记狠劈,血迸甲碎,鳌壳飞溅。
只可惜,蟹怪似无穷尽,前头砍倒一个,后头立刻又补上来。
这人若是自顾逃命,大可脱身,可阵中这几条人命,怕是撑不过半盏茶。
硬是死咬着不退,一身蛮力死死顶着这条防线。
就在这生死一线,力气将尽之时。
刘一彪与另一名队正,总算带着人杀到了。
那帮久经战阵的老兵,生死见得多了,眼下这阵仗虽骇人,却也惊不住他们。
六七十人一冲入战圈,立时散开成数股,列阵交错,刀盾齐举。
不与坚甲硬碰,专寻蟹怪薄弱关节,一点点地,硬是将包围圈磨开一道口子。
姜仁站在边上,倒是没跟着挤进去。
阵法章程未熟,贸然插队,非但使不上力,反倒自乱阵脚。
况且自个儿也不习惯扎堆厮混,一向是闲云野鹤的路数。
身形如一线游蛇,绕到了战圈边沿。
一只蟹怪见了人影,挥着大钳子横冲直撞地扑来。
姜仁却不闪不避,脚尖一点,整个人低如潜蛇,在泥沙里滑出一道水痕。
下一刻,便贴到了蟹腹之下。
并起两指,尖如蛇牙,劲如钻锋。
那指间劲力不走直线,而是带着股子拧劲,像纺线似的,猛地扎进蟹腿关节。
“呲啦”一声,不是金鸣,却更渗人。
甲壳外滑内韧,偏偏挡不住那一缕拧钻之力。
紧跟着,“咔嚓”一声清响,蟹腿应声折断,一股墨绿的脓液喷将出来,带着股子腥热。
巨蟹惨嘶一声,整个身躯猛地一抖。
姜仁不等它挣扎,指尖一紧,体内气血翻涌,劲力汹涌而出。
虎形拳里炼出的霸道内劲,如江河倒灌,顺着指节灌入蟹身。
那庞然身躯剧烈抽搐几下,螯肢耷拉,随即轰然倒地,泥沙四溅,再无半点动静。
一股温热如泉的清流,悄然自指尖涌入。
气血鼓荡,疲意全消。
姜仁低头看了眼染着蟹血的指尖,眉梢一挑:
“倒也滋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