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衣帮的姑娘们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接过胸针,仔细端详了一番后说道:
“你先等着,我去通报米娅姐。”说完她便转身啪嗒啪嗒的跑进了屋子里。
库马尔站在门口,这心里不知怎么的却是七上八下的,掌心也是微微沁出冷汗。
他望着那扇紧闭的木门,耳朵不自觉地贴向门缝,试图捕捉屋内的动静。
远处街角传来皮鞋踩在石板上的声响,他猛地回头,却只看见一只流浪猫蹿过墙头,这才意识到是自己太过紧张了些。
大概等了不到两分钟,米娅便在几个姑娘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她的目光落在库马尔身上,又看了看那枚胸针,开口道:
“是米莱派你来的?她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
库马尔看她一眼瞬间就愣住了,眼前的这个女孩穿着一身粉色的纱丽,睫毛如蝶翼轻颤。
一双小鹿般灵动的眼眸,仿佛盛着波光般灵动,鼻梁高挺鼻尖微微翘起,与米莱有着七八分相似,但是给人的感觉却截然不同。
她的肤色要比米莱更白皙上几分,不过骨相却更为凌厉。
见状,库马尔连忙上前搭话:“您是米娅小姐吧,哦,那个我是阿萨尔老爷的仆从。
是我家老爷,和米莱小姐她们让我过来的,我们那里最近出了些状况,我们需要一些枪和子弹。
来之前,米莱小姐说只要您看到了这枚胸针,就会相信我的。”
接着,阿萨尔又把最近具体发生的事情,以及他们的近况,大致给米娅叙述了一番。
米娅听后微微皱眉,思考了片刻后:“借枪和子弹可不是小事。
不过既然是阿萨尔老爷和米莱那丫头都说了,那么我一定会尽全力帮忙的,那个你跟我进来一趟,需要什么你自己看吧。”
库马尔闻言,立即双手合十,随即便跟着米娅走进了粉衣帮的“老巢”。
最近由于太忙,所以阿萨尔并没有去米娅这里教她们读书,但是他会派自己身边的几位姑娘们,轮流过来给她们教学。
所以库马尔进去的时候,发现很多姑娘都在那里勤学苦读,这些姑娘的年纪参差不齐。
最小的看上去大概只有七八岁,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多岁左右的样子。
姑娘们学的极其认真,就连库马尔踏入屋内的脚步声都没能打断分毫。
库马尔跟着米娅,穿过挂着粉色纱幔的走廊,脚下的木质地板吱呀作响,混着远处传来的细碎读书声。
转角处的壁龛里,摆着几支崭新的钢笔,这些钢笔库马尔认识,就是前一段时间自家阿萨尔给米娅她们送来的礼物。
笔帽顶端的雕花孔雀栩栩如生,尾羽处还镶嵌着细碎的蓝宝,与米莱书房镇纸的花纹如出一辙。
旁边歪斜地贴着十几张泛黄的字母表,也是阿萨尔府上的姑娘们,上周才学过的内容。
虽然这里看上去像是废弃工厂,内里却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丝毫不见蛛网尘埃。
墙面上刷着柔和的淡粉色,褪色的纱幔从天花板垂落,将空间分割成若干个小隔间。
这里和到处都脏乱差印度大街上相比,那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很快,米娅便带库马尔在一面嵌着雕花镜框的墙前停了下来。
米娅朝着左右看了看,随后伸出自己的玉手,用指尖在镜框边缘轻叩三下。
下一秒墙面随即发出“咔嗒”轻响,露出半人高的暗门。
库马尔朝着里面一瞧,发现这是一个逼仄的旋转楼梯,台阶由粗粝的石头砌成,墙壁上每隔两步就嵌着一枚粉色玻璃片。
里面凝固着半支干枯的玫瑰,看样子像是姑娘们随手装饰的“战利品”。
米娅率先踏入暗门,粉色纱丽扫过石壁时,惊落几星墙灰。
“你注意一点,这里的第三阶是空的”。
米娅开口,轻轻的提醒了一下站在自己身后的库马尔。
库马尔点了点头,感受着潮湿的凉气裹挟着枪油味扑面而来,跟着米娅踏入地下室。
库马尔跟着米娅踏入地下室的最底层,伴随着米娅将煤油灯逐一点。
昏黄的光线渐次铺开,映出两排交错的木质武器架,这些架子都很是陈旧,有些木板上还留着刀刻的痕迹。
最左侧的架子上,摆着几支锈迹斑斑的老式燧发枪。
枪管上缠绕着褪色的粉色丝带,而右侧的货架则整齐码放着崭新的毛瑟手枪。
每把枪的扳机处,都系着不同颜色的手绳,看样子这里的枪支数了,大概在四十条左右的样子。
“左边第三格是步枪子弹,右边木箱里是手枪弹药。”
米娅蹲下身,打开一只铜锁木箱,里面的子弹按口径大小分门别类,铜制弹壳在灯光下泛着暖光。
“三个月前,妮塔用这些子弹打掉了黑鸦帮走私船的瞭望手。”
米娅轻轻的,对库马尔讲述着这些枪支的历史,以及具体用途,别看她柔柔弱弱的,但是讲起枪械时眼底却燃着光。
她指尖划过一支枪管刻着藤蔓花纹的左轮手枪,声音里带着几分温柔的骄傲:
“这是西塔的第一把枪,她用卖了三个月花环的钱换的,现在能在五十步外射中扑克牌的红心。”
“这支是莉拉的,她已经过世了,在我们没认识阿萨尔之前,她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识字的。”
她指向枪柄缠着诗稿的毛瑟手枪,稿纸上的字迹被摩挲得发旧。
“她总说子弹要带着文字的重量,所以每次开枪前都会念一句自己写的诗。”
库马尔注意到最角落的木架上摆着支特别的枪,枪管短而粗,枪托处刻着歪扭的字母“M・L”。
米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指尖在枪托上轻轻摩挲:
“这是米莱十四岁时送我的生日礼物,她说‘枪要保护想保护的人,就像笔要书写想书写的事’。”
她忽然轻笑一声,从子弹盒里取出颗特制的空包弹,弹头刻着钢笔图案:
“有时候我们用这个练习射击,不会伤到人,却能让混蛋们记住疼。”
听着米娅,在那滔滔不绝的一一介绍着这些枪支的历史,库马尔不禁皱了皱眉。
其实他现在非常的着急回去,可不知为什么米娅却一直,在这和自己讲述着这些个乱七八糟的玩意。
库马尔的喉结滚动着,汗液顺着脊骨滑进衣领。
“那个,米娅小姐,我们这边有些着急,您能不能……能不能先带我们取点弹药?”
他终于磕磕绊绊地开了口,目光掠过墙上晃动的煤油灯影,最终落在米娅的身上。
米娅转过身来,眼睛在煤油灯下泛着冷冽的光,却在看到库马尔攥紧的拳头时,眼底掠过一丝极浅的波动。
她指尖摩挲着枪托上的“M・L”刻痕:
“这些东西,都是我的姐妹用生命换回来的,每一把都有着自己的故事。
所以我希望你们,可以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对待它们,如果非必要,请不要舍弃它们。”
库马尔这才明白,为何米娅在枪炮轰鸣中仍要执着地讲述每支枪的来历。
那些缠绕着褪色丝带的燧发枪,刻着藤蔓花纹的左轮。
以及枪柄缠着诗稿的毛瑟,不是冰冷的杀人工具,而是姑娘们从泥泞里挣出的半截脊梁啊。
库马尔立刻点了点头,并且还朝着这些枪支鞠了一躬,此刻的他才明白,米娅是对这些武器抱有着一丝不舍。
米娅嘱咐了一番库马尔,随后便将这些枪支按照用途分门别类塞进木箱,她的动作轻得像在包扎伤员。
指尖抚过每支枪的刻痕时,都带着近乎虔诚的停顿。
大大小小,米娅一共给阿萨尔他们拿了20条枪,还有三千多发子弹。
“库马尔,你回去的时候一定要走小路,我派三十几个姐妹,和两辆手推车帮着你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