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一件抢不抢饭碗的小事,有别的绣术师就意味着一个复杂群体的存在。
如果说是好人,那都没多大问题,怕就怕像若兰一样,三天两头往活人身上取魂魄,跟他么个勾命的无常一样。
“你也说了,只是痕迹而已,那就是没有完全确定,你是怎么发现的?”
酥酥将手中的布料折好,抬眼说道,“我也是偶然间听别人提起的,就前段时间,一个孕妇摔倒撞击到头部,呼吸脉搏全部都停了,专家都已经宣布了脑死亡,但腹中的胎儿还在继续孕育,并且奇迹般存活了下来,你觉得这些事情有没有可能?”
我思忖了一会儿,“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只要将魂体保好,一直坚持到胎儿出生,但这不只是绣术师能做到。”
酥酥继续说道,“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然后打听到是城东的事,于是驱车前往,刚好遇到了几个魂体,他们的身上有明显缝补过的痕迹。”
这下我点了点头,一个魂体缝补的再好,只要在绣术师的眼中,就都不是一句完美无瑕的魂魄,这一点我相信酥酥是完全能看出来的。
我这边刚把货提完,就提早关门,跟着酥酥去了她所注意到的绣术师的住处。
一辆公交车直接坐到了终点站,下车之后我指着旁边的公墓大门,“酥酥,你别告诉我他住在这里?”
“旁边。”我顺着酥酥的手看过去,竟然是殡仪馆,“城东的殡仪馆的老板,张洪德。”
和这边殡仪馆老板有几分相似的是,都有职业性黑眼圈,和因为常年在馆里不见太阳又受阴气包围而苍白的皮肤。
但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这双眼睛。
绣术师的眼睛因为常年穿针引线,做精细活儿都有一个特点,乌黑发亮,在面相学里面称作是慧眼的那种。
更为重要的是,绣术师的魂体是会互相吸引的,也就是说在我和老板对视的这一眼中,基本就已经确定了彼此的身份。
但对视过之后,我们也没有打招呼,而转身的那一刻,我竟然看到他背在后面的手上拉着一只魂魄。
若是正常人看到的,就只是背着一双手往前走的老板。
我和酥酥跟在了后面,他来到一间房,直到我们一起进去了之后,他才将门关上把工具打开。
“城南过来的?”
“嗯。”我平淡的回复了一句,但片刻之后脑子才拐过弯来,他既然知道我们是城南的,那就证明他早就发现了我们的存在,只是没有像我们一样专程找过来而已。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哈哈哈,毕竟是年轻人,事情总会不受控制地闹大。”老板的声音很低沉,仿佛在这阴冷的地方呆久了,都少了些阳气,他笑了出来。
我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确实我那动静挺大的,不然也不会让市局的警察都盯上我。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这房间里还有很多等着缝补的残缺灵魂。能直接缝补魂魄的,算是等级比较高的绣术师了,也就是说他的绣技可能不在我和酥酥之下。
很快便证实了我的想法,手法竟然和老瞎子有些相似,要知道他的手法,可是一辈子的积累换来的。
我有些看呆了,“别说过万,你缝补魂体,少说也有几千个了吧?”
老板并没有被我的到来打扰到,双目专心的盯着手上的针线活,片刻之后才说出话,“你看我脸上有多少条皱纹,我就缝了多少年。”
我不禁心头暗暗佩服,酥酥看了看那些破碎的魂体,也抄起绣花针开始缝纫。
奇怪的是,这些人按理说各有死法,怎么魂体破碎得如出一辙?我和酥酥对视了一眼,不只是我发现了这个问题。
张洪德自然也注意到了我和酥酥的异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苏城啊,有东西在作祟。”
“那你有没有发现什么?”
“我受职业限制,而且也有家庭,有些东西实在不好调查。”张洪德边说着边缝着魂体,我突然一下子联想到了老瞎子。
他何尝不是呢?人是很正义的,而且也有理想抱负,但是在缝补魂体的时候,应该也发现过奇异,但因为我和秀秀的原因,有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不再追究了。
这也是之前老赵劝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思想,年纪越大顾及的也就越多。
一直到晚上,屋子里的魂体才被缝补完,张洪德邀我们去吃晚饭。
从刚才到现在总觉得他这个人是藏了很多东西不愿提起的。
在吃饭的时候也一直闷头喝酒,100毫升的二锅头他干了三瓶,脸蛋儿红扑扑的,“苏城现在越来越不太平了,恐怕有大事发生,有些东西也只能你们小一辈去处理了。”
说罢,又让老板拿了一瓶二锅头过来。
“那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张洪德笑了笑,用手指了指天,又用手指了指地,“天渺地荒,曲全直枉,盛世于斯须间兴亡。”
“你喝醉了。”
相比老赵酒后乱打拳,乱放屁,张洪德简直太有酒德了。
我将张洪德扶到肩上,但感觉他又没醉,走路仍旧是双手背在后面,一副老成的模样。
但没走两步,就倒头栽到地上。
我连忙将他扶起来,跟着他的指示一路找到了他的家,这个时候了,他老婆还没睡。
显然是在等他,一只手拿着电话,界面也是通话记录,显然是给他打过好多,可一路上我也没听见个响,估计是把手机忘在殡仪馆了。
刚将他放倒在床上,突然身子直挺挺的撑了起来,双眼瞪大,两只手胡乱的舞着。
“你身后……李却,小心你身后!”这一声可把我吓坏了,连忙转过头去,可我的身后空无一物。
转过头来,却看见张洪德盯着一旁的墙角看,眼睛里面写满了恐惧。
顺着他的眼神,我朝墙角看了过去,根本没有东西。
这时候张洪德低沉着声音,“别看了,他正盯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