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五十步笑百步

总督书房内。

安昂正襟危坐,面对别有深意的总督阁下,尽可能保持镇定。

“安昂领主,你上任以来的种种事迹鄙人都听说了,可以说是少年英雄也不为过。”

安昂随口一笑:“其实这些都是整个天鹰领的大家共同努力的结果,我只是个带头的人。”

寒暄一番后,总督道出了自己的真实目的。

他面色凝重的直言不讳:“如今的东南三领,除你之外,全都太让陛下和帝国寒心了。”

“赤玫领的费雷曼家族、白珀领的斐波列家族,全都对帝国的命令阳奉阴违。”

“你也看到了,阿多尼斯那目中无人的嘴脸。他坐拥东南最肥沃的土地,豢养了远超规制的私人军队,却不愿意为帝国出力。”

“至于那个卡维,我连批判他的心情都没有了。”

安昂默默点头,同时庆幸自己一直致力于营造的忠臣人设大获成功。

“那么,我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呢?”

看安昂这么上道,总督随即拿出一封密信交给他。

“这是陛下亲自手书,从今天开始,你在面对其他两位领主时可以大胆一些——皇帝陛下愿意做你的后盾!”

“如今白珀领已经被灾祸折磨得不成样子,我希望你能在几年内逐步将其控制,这样一来就能和赤玫领平起平坐,届时我们联手,定能降服。”

安昂恍然大悟,帝国这是希望扶持自己来取代赤玫领主,进而重新控制这片膏腴之地。

“不过,陛下连打仗的兵马钱粮都要仰仗我等,恐怕给不了我多少实际帮扶。”

安昂暗自思索,吞并白珀领并不是他的计划,可持续性薅卡维的羊毛才是真理。

况且,自己成为下一个东南之首,说不定到时候帝国又要扶持其他人呢?

眼看安昂久久不应声,总督猜他心存疑虑,于是下了一计强心剂。

“你不用担心名不正言不顺,这次授勋仪式就是为你铺路的,鎏金节仗现在就放在府库里,不日就会送到你手!”

安昂这下更加惊讶了,鎏金节仗是帝国赏赐给功臣的最高荣耀,意味着可以代表皇帝执行征伐权柄。

显然是为了处理白珀领准备的。

“晚辈有些受宠若惊啊。”

安昂暗自嘀咕,猜出了另一种可能——帝国自己已经没有余力收拾这些诸侯了,只能选择玩平衡之术。

不过转念一想,多少也算个有用的东西,所以在假意推辞后,安昂也接受了这份“奖赏”。

随后,安昂开始提起之前修会冒犯的事情,和总督抱怨那些神棍总是插手世俗事务。

对此,总督也很无奈表示自己很为难。

“修会的权利很大,几乎已是国中之国,甚至越发过分。”

垄断了炼金技术的修会与其说是一群神职人员,不如说是靠着超凡力量骑在帝国和人族身上的寄生虫。

偏偏,还没有人能把他们怎么样。

安昂就着这个话题试探总督对自己的支持力度,“说起来,我之前得罪了一个高阶修女,不过她已经意外死在了白珀领,不知道她父亲会不会为此大发雷霆。”

“你说的是达克莱雅家族的人吧?切,那个主教的儿女那么多,才不会在乎那么一个。况且他最近还有大麻烦呐。”

“他们内部各个教派之间也有不少摩擦,对于地区主教的争夺也愈演愈烈。最近一段时间又是关键的轮换期,估计他现在根本顾不过来。”

达克莱雅家族把持东南主教职位已经很久,引来了很多人的不满,如今正在想尽一切办法渡过危机。

听完了总督的介绍,安昂嘴角上扬。

“原来是这样,看来那场审判大概率也是对方的作秀之一。”

再三嘱咐安昂可以放开手去做事后,这次会谈顺利结束。

“看来这次的麻烦暂时少了一桩。”

得到了总督的许诺,安昂如今可以把注意力放在营救那位暂时身份不明的“魔女”身上。

……

深夜,贫民窟附近一所并不起眼的教堂内。

神父安德烈亚正在神像前的书桌上忙碌。

他翻开写有密密麻麻字迹的书本,细数着最近的账目。

“要想搭建一所学校,为孩子们提供接受知识和信仰的机会还相去甚远,继续努力吧。”

安德烈亚合上书本,开始思考之前遇到的露西娅和安昂。

“那位少年看起来不错,说不定可以从他那里寻求帮助,找个机会拜访一下吧。”

正在安德烈亚思索时,忽听得门外传来嘈杂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

他推门而出,发现自己的弟子正在和一位看起来颇具风尘气息的女孩纠缠。

见到师父现身,小牧师随即把事情的原委告知。

原来,一位风尘女子怀孕即将临盆,亟需医疗照顾,但没有人愿意出手。

走投无路之下,才想到前来恳求善良的神父施以援手。

“这……”

安德烈亚犹豫了,根据教义,神职人员是万不可接触这些身染污秽的下贱存在。更何况为一个风尘女子接生,本就是被常人视为不祥的事情。

所以小牧师才会直接替师父回绝。

但看着来人焦急万分,安德烈亚终究还是狠不下心拒绝。

“毕竟是两条生命,不能眼睁睁看着。”

说罢,安德烈亚收拾起医药箱,跟随对方走入茫茫夜色中。

一间矮小的棚屋里传出撕心裂肺的哀嚎,听得人肝肠寸断。

几个女人围在周围急的团团转,看到安德烈亚的到来,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

“你留在这里。”安德烈亚对徒弟嘱咐着,接着走入了仅有一盏烛台照明的房间。

看到因为疼痛而满头大汗的女孩,安德烈亚慈悲的说了句:“愿神明庇佑你和孩子。”

他快速掏出一系列工具,并拿出镇痛药膏给对方服下。

屋舍外,小牧师始终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心中暗自祈祷师父赶紧完事。

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房间里的动静逐渐平息。

安德烈亚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珠,用提前准备好的布匹包裹住了顺利出生的婴儿。

“多好的孩子,感谢上苍,母子平安。”

安德烈亚转身看着精疲力尽几乎虚脱的女孩,小心翼翼靠近,准备询问对方是否想把孩子留在身边。

以她的身份抚养孩子是很困难的,如果愿意的话,安德烈亚希望能将孩子带到修会去抚养。

虽然他的生活蛮拮据的,但多照顾一个孩子也没什么。

病榻上的女人突然用力抓住安德烈亚的袖子,指甲深深掐进他的皮肉。

门外传来动天震地的响声,像是无数铁甲在石板路上摩擦。

“异端!“

一声暴喝撕破空气。

十几名身着白盔白甲的教会士兵撞碎木墙涌入,月光在他们胸前的徽记上流转,明晃晃的刀枪瞬间抵住安德烈亚咽喉。

小牧师被按倒在地,冲着师父哭喊:“不好了,他们要陷害您!”

此时,一名士兵上前将安德烈亚怀中的婴儿夺走,并厉声宣布:“神父安德烈亚涉嫌渎职,豢养娼妓假公济私,人证物证皆在,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