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弋的钢笔尖在答题卡上洇出墨团，第十七次看向考场穹顶的灵能时钟。
距离武道高考理论科结束还有四十三分钟，窗外的血色月亮却已攀升到不正常的高度，将防弹玻璃映照得像浸泡在血浆里的琥珀。
他下意识转动左手腕的旧式机械表——这是父亲参加边境战役留下的遗物。
当秒针划过罗马数字Ⅶ时，试卷上的能量守恒公式突然扭曲成蜈蚣状的符文，监考导师腰间的玄铁戒尺发出凄厉嗡鸣。
“所有人趴下！”
裹挟着音波武技的暴喝震碎十二盏灵能灯，方弋的耳膜渗出细小血珠。
他本能地蜷缩身体，看见前排女生梳着蝴蝶结的高马尾正在结霜，蓝色校服背后浮现出蛛网状的冰裂纹路。
她的准考证号码“E-107”逐渐被寒霜覆盖，而冰棱正顺着桌腿向自己蔓延。
“影族冰狩！”监考席炸开紫色雷光，三位穿着玄色唐装的监考导师同时结印。
他们的指尖迸射出电弧，在虚空中交织成八卦阵图，却在触及冰雕少女的瞬间诡异地折射，将钛合金防爆门熔成赤红铁水。
方弋的鼻腔涌入焦糊味，他抓起浸满冷汗的答题卡挡在面前。
透过纸张纤维的间隙，目睹左侧考生被折射的雷光击中，整个人如同摔碎的琉璃盏般裂成满地冰晶。那些碎片映照出千奇百怪的影子：有长着骨翼的类人生物在啃噬星辰，有机械章鱼用触手缠绕大陆架，还有九尾白狐在月下泣血。
正当方弋精神上突然受到冲击时，一声大喊将他的注意力拉了回来。
“不要直视死亡镜像！”年迈的监考导师甩出戒尺，青铜尺身上镌刻的《正气歌》金文浮空而起，却在半空被某种无形之物啃噬得支离破碎。
老人突然七窍流血，枯瘦的手指指向方弋：“那个考生...你的影子！”
方弋低头，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在逆光生长。
原本应该蜷缩在椅下的轮廓，此刻如同墨色荆棘刺破强化水泥地，在考场地面蜿蜒出诡异的图腾。
腕表齿轮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表盘玻璃“咔”地裂开蛛网纹。
“快切断精神共鸣！”
另一位女性监考导师甩出峨眉刺，却在半途被突然暴涨的冰棱击飞。
她踉跄着后退，胸口突然绽开冰花，整个人眨眼间冻成冰雕，脸上还凝固着惊愕的神情。
方弋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视野开始浮现重影。
他看见自己武道服袖口渗出的血珠悬浮在空中，这些殷红的液滴诡异地排列成楔形文字，与考场四周突然亮起的防御符文产生共鸣。
整个考场的地面开始剧烈震颤，强化合金板像是被无形巨手揉捏的锡纸，在刺耳的金属扭曲声中隆起狰狞的褶皱。
“轰！”
考场中央的地面轰然塌陷，九米高的黑色石碑破土而出。
碑体表面流淌着液态星光，那些银河般的光带中沉浮着无数文明残片：有青铜战车在星环带燃烧，有太空舰队被黑洞吞噬，还有修仙者御剑斩碎卫星的惊鸿一瞥。
方弋感觉心脏被无形之手攥住，耳畔响起铁链崩断的脆响。
当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抚过石碑，那些星光突然沸腾，在碑面凝聚成三行血字：
【检测到弑神者血脉觉醒】
【文明火种适配度99.7%】
【启动末日协议】
考场幸存的七名考生同时发出惨叫，他们的瞳孔泛起灰白色，脖颈浮现出血管状的光纹。
方弋跌坐在地，看着这些朝夕相处的同学如同提线木偶般走向石碑，皮肤在星光中逐渐透明，显露出体内游走的银色光流。
“不要触碰...”
他想大喊，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被某种力量禁锢在喉间。
腕表齿轮疯狂旋转，父亲临终前塞进表壳里的那张泛黄照片突然飘出——那是母亲抱着襁褓中的他站在武道协会门前的合影。
照片在接触到星光的瞬间燃烧，灰烬中浮现出母亲从未教过他的古老箴言。方弋的视网膜被强光灼伤，却在剧痛中看清石碑顶端浮现的血色倒计时：
71:59:59
“武道高考终止。”地底传来机械女声，每个音节都带着电子杂音，“重复，这不是演习。所有避难所立即开启相位传送，优先转移禁忌天赋觉醒者。”
方弋咳出带冰渣的鲜血，发现全场只剩下自己还能站立。
他的影子不知何时恢复正常，但右手背多出个灼伤的星芒印记。
考场四壁开始剥落，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蜂巢状结构，每个六边形格子里都封印着不同形态的生物标本。
倒计时突然跳动成71:59:58的瞬间，西北角的蜂巢格轰然炸裂。
方弋看到被囚禁的八臂修罗睁开琥珀色竖瞳，这个神话中的战争兵器竟对着自己单膝跪地，被钢钉贯穿的嘴唇开合着吐出晦涩音节。
更多蜂巢格接连爆开，三足金乌的火焰翎羽点燃防弹玻璃，相柳的毒液腐蚀着合金地板。
方弋在崩塌的考场中踉跄奔逃，怀里的准考证突然发烫，他这才发现卡片背面浮现出与石碑同源的星图。
当他的血滴在星图中央的蛇夫座标记上，整座石碑突然坍缩成黑色指环，死死箍住他的右手无名指。海量信息流灌入脑海，十万个平行世界的记忆碎片同时涌现：
有自己白发苍苍在火星殖民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有化身机械生命在量子海洋中漂流；
最清晰的那段画面里，他抱着浑身是血的白衣女子跪在青铜巨门前，女子手腕上的月牙胎记与星图某个标记完全重合...
“初次见面，弑神者。”指环传出清冷女声，这声音与记忆碎片里的白衣女子惊人相似，“建议立即撤离，影族领主正在定位你的时空坐标。”
考场穹顶突然被撕开巨大裂口，暗紫色的界门漩涡中探出山岳般的骨爪。
方弋最后看到的画面，是监考导师们的冰雕被骨爪碾成齑粉，而自己正被指环释放的星光包裹着坠入地底深渊。
在意识消散前的刹那，他隐约听见父亲遗留的机械表传出陌生女声的叹息：“这次轮回，一定要改写结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