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尊殿下她,为人很好。”
或许,这是舒亦宸想到的,最好的回答。
舒亦宸说出后,又想到了那些传闻:
“南寻筱杀人是不问理由的。”
“南寻筱年纪轻轻,仗着自己是帝尊,目中无人……”
“南寻筱腰间那条青色的腰带其实是一条青云锁,而且来自一只十三纹的青云源兽,她居然连青云源兽都残杀,只为了把青云锁用来当作佩饰,残忍至极……”
可传闻中,南寻筱重信。
联想到之前和南寻筱的相处,或许不该从这些传闻中去看她。
舒亦宸又补充道:“她很懂得安排,照顾别人总会做到细致入微,重情重义还守信,帝尊殿下,她真的很好。”
这是舒亦宸在不知不觉间就说出来的,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他已经连续说了两次“她很好”了。
花榆把舒亦宸眼中的温柔看在眼里。
“她是个女孩儿。”
“博士猜的,确实很准了。”
“我不是猜的,是从你眼中看出来的。”
舒亦宸脸颊微微泛红,轻轻一笑,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把注意力放在桌子上的果饮中,拿过来一个杯子,倒了半杯果饮,递给花榆。
他面对的是南寻筱的母尊啊。
这该怎么和花榆相处。
舒亦宸多了几分拘谨。
“女孩子,也好。”花榆十分冷静地接受了舒亦宸递过来的果饮,又问,“名字。”
“复姓南寻,是当世阮冥境帝尊,南寻筱。”
花榆端起果饮喝了一口,全程,她都很平静。
似乎,听到的全是情理之中的答案,或许,花榆也只是在确定南寻天翊的真实身份。
舒亦宸继续道:“博士,其实,两仪箫尊座就是阮冥境大长老,也是帝座座下唯一一位尊者。”
“嗯。”
就“嗯”?
舒亦宸还准备问些什么,就听到开门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也是记忆影像。
南寻天翊抱着花榆走了进来,用源力把门关上,然后走到床边把花榆放下来。
他让花榆坐着,微微偏着头,靠在床头。
“真是倔。”南寻天翊“啧啧”两声,又轻轻叹息,一副无奈的样子。
南寻天翊把目光落在花榆锁骨处,那里还插着一根血晶,且花榆的肩头有很多皮肤都被血晶晶化了,混着花榆蓝色的衣服和洁白的皮肤。
南寻天翊握着那根血晶,手心中那红色的源力逐渐缠绕在血晶上,漓火空间源力慢慢融化血晶,化为红色的血漓,顺着花榆的皮肤流下,与花榆的衣服相融。
“好在这亓官璇玑学艺不精,我还能融了这血晶。”
花榆微微皱眉,额间沁出一颗颗细汗,然后顺着脸庞流下。
南寻天翊十分认真地控制着血晶,直到血晶缩小了一圈,他才开始将血晶从花榆的锁骨中缓缓抽出。
花榆吃痛,潜意识中伸手握住南寻天翊的手腕。
“你也知道疼?明明刚才还那么有骨气。”南寻天翊一笑,用另外一只手将血晶握紧,也没有强行拔出血晶,而是选择耗费源力慢慢融化血晶。
“疼……”花榆的声音跟着身体微微颤抖着,紧紧握住南寻天翊的手。
看着正在发红的手腕,南寻天翊笑着对花榆说:“博士,这一笔可要另当别论了哦。”
花榆明显没有听到,仍旧紧闭着眼眸。
血晶慢慢化为血漓,花榆身上的薄汗也浸湿了蓝色的衣服,甚至有几滴汗水顺着她纤细的脖颈流下,血红色的血漓也浸湿了她的衣服,原本就挺狼狈的,现在就更加惨不忍睹了。
南寻天翊也是费尽心思才把血晶全部除去,包括骨肉里的那截儿。
做好这些,南寻天翊才唤荇怜前来。
荇怜越过空间门,手中拿着一株不知名的植物,一脸不怎么情愿的样子。
“帝尊殿下,我很忙的。”荇怜嘟起嘴,有些不高兴地说。
“人命关天,”南寻天翊笑道,“我还是多谢你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前来。”
“就知道笑。”荇怜抱怨一句,拿着植物飞到花榆身旁,治愈源力源源不断地从他的手心中往花榆那里而去。
花榆的伤口在飞速愈合。
“这个时间段,你不回主殿议事,又跑来这里,你干脆把她绑回去得了。”
“我怕主殿被她炸了。”
荇怜翻了个白眼,只用了几句话的时间,花榆身上的伤口都消失不见,连疤痕也没有留下。
荇怜不愿多留,拿着植物飞到空间门前,边走边说:“早点儿回阮冥境一趟,两仪箫那边的局面,目前可不好控制。”荇怜靠在空间门上,继续说,“你的与帝锁只是暂时锁住了机枢之心,可他已经成为神瑞,机枢之心又被他同化,控制不了多久的,听说他不知道又跑到哪儿去了。他虽跑不出阮冥,但也不能放任不管,你既然和他有契约,那你应该可以找到他。”
“让他闹,闹够了,自然就知道消停了。”
“都多少年岁了?还由着他闹,你能不能管管,好歹也是你带回来的。”荇怜嘟起嘴,不怎么高兴地说,“整天闲着没事做,净找麻烦。”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过几天去把他找回来就是。”南寻天翊笑道。
荇怜的目光往南寻天翊手腕处移去,淡道:“可别贪玩过了。”
待荇怜走后,南寻天翊“扑哧”一笑,把手腕从花榆手里抽了出来。
手中没了依靠,花榆蹙眉,缓缓睁开眼睛,入目,南寻天翊活动了一下手腕,花榆也微微动了一下,身上没有感到一丝的不适。
看到花榆醒来,南寻天翊笑道:“怎么样,博士,我替你除了祸害,又救了你一命,这可花费我不少精力。”
花榆忙拉过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除了脸,没有露出一点儿皮肉。
“博士怎么还这么见外?”
“我,我睡了多久?”
花榆怎么也没料到,眼前的是南寻天翊,自然没有想到荇怜。
荇怜只花了几句话的功夫就把她的伤治好了。
花榆还怀疑自己睡了很久。
南寻天翊微微一笑,打趣说:“博士,你睡得可久了,这期间一直抓着我,不让我走,我可在这儿陪了你睡了很多天了呢。”
舒亦宸对面坐着的花榆竟是轻轻一笑,舒亦宸看到后,心中也缓和了些。
好在花榆的心情放松了下来。
影像中的花榆脸色微红:“我,没有。”
“博士可别赖账啊,你看看,”南寻天翊把手腕拿给花榆看,继续道,“博士,这可就是你抓的,就差给我手上来一个标记了。”
“不是我!”
“博士你怎么这样呢?我好歹是救了你一次的,怎么能占了便宜不承认呢,我这被抓的还好,若是被标记了怎么办……”
“闭嘴。”花榆的脸被南寻天翊说得越来越红,实在忍不住,才呵止他,把脸也遮住了一半。
“博士,你好凶啊,”南寻天翊凑近了些,笑道,“放心,博士,我不会将你做的事,说出去半个字的。”
“不需要。”
“那我可走了——”南寻天翊拖长音,起身,佯装走了几步。
花榆立刻把手伸出来,拉住南寻天翊的衣角。
南寻天翊飞快转身,趴在床边看着花榆。
“博士不想我走?”
花榆推开南寻天翊的脸,淡淡地说:“你,别说出去。”
南寻天翊又忍不住“噗哧”一笑。
“笑什么。”
“没,只是觉得博士的话很寒心罢了,博士居然真的觉得我是那样的小人。”
花榆不语。
“博士放心,我可不希望博士这样的难得的美人被那些丑陋的心指骂,我,舍不得。”
“油嘴滑舌,”花榆脸上微红,可依旧执拗的扭过头去。
影像消失,花榆纤细的手指稳稳拿捏着杯子忍不住地微扬嘴角。
舒亦宸全程安静地坐着,没有打扰花榆。
“‘你没有去选择轻易赴死的资格’,他这句话,倒是说的不错。”
“啊?”
花榆突然说话,弄得舒亦宸有些猝不及防。
不过,舒亦宸还是立刻回想到了两仪箫刚开始时说的话,他说:“不管你有没有听进去,也不管你有没有听到,我要你知道一件事,你,不能死,我要你亲自偿还那些你所欠下一切,你根本,就没有选择轻易赴死的资格”,所以,两仪箫可能刚开始就发觉了起初那个人不是花榆。
这句话是说给舒亦宸眼前这位花榆听的。
而且,他说的这句话让舒亦宸感到很紧张,就仿佛两仪箫预料到了什么,而且两仪箫对他自己的预料有很大信心。
预料很明显,花榆可能会消失。
“博士,怎么听到的?”
看着花榆若隐若现的精魂,舒亦宸还是很担心她的。
毕竟她的认知停留在过去,况且都不知道南寻天翊和南寻筱,那她应该被完全隔离在这里面了的。
“枢佑大哥正好在那个时候收回了傀儡,所以,我刚好听到了两仪箫的声音。”
“傀儡?”
花榆道:“我的一缕分魂,枢佑大哥把她制成傀儡,代替我掌控我的身体。”
原来是这一缕分魂掌控着花榆身体的主权。
舒亦宸问道:“为什么,你不能接管自己的身体。”
“当初在浮云崖生下筱筱,我的精魂就已经承受不住。忆白和璇玑在那时为了强化我的精魂,将哥哥死后留下的精魂放在了我的身体里,也是那个时候,我的精魂被锁在这里,我无法掌控自己的身体。而且由于哥哥的精魂太强大,反而让我的身体出现了被同化的情况,逐渐变成哥哥的样子。忆白修改了我的记忆,同时也阻碍了我与外界的联系,身体也近乎死亡,哥哥也只好从我这里分出一缕分魂,并且制造出和机枢之心相似的能量体注入到分魂中,才让我的身体活过来。”花榆沉眸,继续道,“也好在,这是哥哥的精魂,若是换了别人,我的精魂估计早已被吞噬。”
“为什么。”
“我不清楚忆白所用的是什么转化,但是,我能感受到,我现在的精魂,依旧在主动同化成哥哥的能量,估计,只要我的精魂完全消失,那么这副身体就会完全属于我哥哥了。”
舒亦宸也不自觉的开始查看花榆的情况,她的精魂确实在慢慢变弱,手上也有一块近乎透明。
舒亦宸不解道:“这么说来,枢佑前辈并没有那么坏的,可他为什么要造那么多机枢之心的能量体?为什么尊座说他要引动战争呢?”
花榆立马道:“引动战争?不可能,他虽然只是我哥哥的意识,但绝不可能想着引动战争的。”
“博士,尊座确实是这么说的,就在地下四楼,枢佑前辈造了好多高大的机械器物,甚至,他还想拿到尊座体内的机枢之心,尊座被帝尊殿下封在空间环里,而我的空间环已经被枢佑前辈带走了。”说着,舒亦宸还露出他的两只手腕,除了左手处的咒枷,确实没有空间环的踪迹。
亓官枢佑还把舒亦宸绑在地下室。
“怎么可能。”花榆低声呢喃。
外面传来一声巨响,舒亦宸和花榆不由得把目光投向窗外,有一丝黑暗之中,一个机械器物追逐着一个人,那人拿着一把长长的武器,跳跃在各大高楼之间。
看上去有些眼熟。
花榆看了看那个人影,问:“除了你,还有谁进来了。”
“只有我和尊座。”
那她是谁?
花榆起身往外面走去。
舒亦宸也紧随其后。
这个地下室的出口是浮云崖的边缘,这里虽没有浮云崖中心的机械城密集,可从周围的房屋来看,这里也很繁华。
“该死。”欧阳浔乐低骂一声,用长银挡开飞来的重剑,欧阳浔乐跳开十几米远,用手抹去嘴角的血迹,由于精魂受伤,她的嘴唇没有血色,面具下的脸异常苍白。
她没有一丝慌乱,反而咧嘴一笑,提着长银迎了上去,她的嘴角一直都微微扬起,勾成一个阴桀的角度,即使精魂受了伤,她此刻也没有顾及,反而在与机械器物的打斗之中找到了欢愉。
这便是战意。
越战越勇,毫无畏惧。
长银多次在机械器物的剑上滑过,擦出一道道火花,欧阳浔乐在巨大的机械器物中灵活穿行,寻找它的致命点。
“队长?”
舒亦宸和花榆来后,欧阳浔乐依旧沉醉于和机械器物的打斗中,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
欧阳浔乐进来干什么?
疑惑之时,那机械器物注意到了舒亦宸,绿色的眼睛锁定舒亦宸后,急速脱离欧阳浔乐,跑过来,巨大的机械手臂从舒亦宸的侧身拥了过来,就快把他抓住时,欧阳浔乐瞬移过来,结成一个精神屏障护住她们。
机械器物的手臂狠狠拍打在屏障上,欧阳浔乐闷哼一声,嘴角又流下一丝血迹。
舒亦宸看向欧阳浔乐,她嘴角毫无起伏,似乎感到无所谓,伸手把血迹擦去。
舒亦宸担心问道:“队长,你怎么进来了?”
“帝尊殿下让我护着你,自然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
“可是,你的伤……”
那机械器物对屏障进行了分析,找到最脆弱的地方,举起巨剑,毫不留情地斩下,在屏障的上方出现了一道裂痕。
欧阳浔乐的身形晃了一下,柱着长银稳定身形,在那把巨剑举起来之时,撤去了精神屏障。
“走!”
听着欧阳浔乐沉闷的声音,舒亦宸重重点头,和花榆一起跟着欧阳浔乐。
欧阳浔乐还有重伤在身,这番打斗,她的伤肯定又加重了。
舒亦宸想着,偏头看了看欧阳浔乐的右手,那个地方还是被布条缠绕着,只是,那白色的布条被鲜血染透,顺着长银流下来。
“走这边。”花榆道。
顺着花榆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比较弯曲的路。
“快跟上去。”欧阳浔乐对舒亦宸说。
她自己却走在最后。
机械器物的活动并不是很灵活,再加上花榆所指的这条路的地形不利,那个机械器物很快就被他们远远地甩在后面。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跑到了一个狭窄的街道里。
欧阳浔乐的下颚滴下一滴冷汗,双腿轻颤,一手柱着长银,一手扶着墙,慢慢跪了下来。
“队长!”舒亦宸跑过来,想从空间环中取出药草给欧阳浔乐,却又想起来他的空间环被亓官枢佑扣下了。
“没事。”欧阳浔乐扶着墙,自己慢慢坐下来,把长银放在一旁的地上,从空间环中取出一些药草放在腹间,又自己动手,想把手腕上的布条撕开。
可她的手使不上力气,还在颤抖着,自己弄了大半天,布条也没有半点儿要从她手上脱离下来的感觉。
“我来吧。”舒亦宸蹲下来,不去接触欧阳浔乐的肌肤,把她手上的布条解开。
那伤口绽开,鲜血浸湿了伤口,还在冒着血。
欧阳浔乐把手放在单曲起的腿上,伤口的颜色和腿上白皙的肤色形成一种对比,把她的伤口衬托得很是触目惊心。
舒亦宸微微蹙起眉,看着这伤,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他抬头看了看欧阳浔乐,欧阳浔乐的嘴角依旧无所谓的样子,仿佛这伤并没有长在她身上一般。
舒亦宸在想,如果欧阳浔乐有一双眼睛,那么,这双眼睛正一脸淡漠地看着自己。
欧阳浔乐在想什么?
花榆走过来,站在欧阳浔乐身前,提醒道:“先简单处理一下,后面那个很快就会追上来的。”
“嗯,好。”舒亦宸低下头,用欧阳浔乐取出的布条轻轻蘸取溢出肌肤的血。
“队长,你先用源力止血,不然,会一直流血出来的。”舒亦宸柔声道。
欧阳浔乐虽没有吭声,可还是照着他的要求做了。
“这止血的药草可能会很疼,把手抬起来。”
欧阳浔乐动作过大,手上又溢出血来。
“轻点儿,又流血了。”
欧阳浔乐不说话,可一直很配合舒亦宸的指令,舒亦宸说什么就怎么做。
舒亦宸猫了一眼,欧阳浔乐还是刚才的样子。
但她明明很配合,感觉很乖顺,只是不太会说话。